想到这,他觉得应该要给秦千叶定一门亲事了,因为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心愿,只要完成这个,他就可以放心的离开这个世间了。只是这几年来他问过秦千叶几次,是否已经有中意的人儿,但秦千叶却总是回避,似乎一点儿也不愿意提及婚事,才一直拖到现在,然而今天,商仲突然觉得,孩子已经长大了,这事定然不能再拖,他必须要完成这最后一件心事。
雾已然消散了,晨日微微让人有着温暖的感觉。商仲披了件皮质长衣,负手立在前庭的青石小径上,凝视着天际不时掠过的雁群,视线渐渐模糊起来。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商仲细细一瞧,正是他的族侄商独遗。他快步走过来,伸手做了个揖,道:“大伯,你急着找我,莫非有什么要紧事么”。
商仲轻轻挥了挥手,他看着这个虽然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却还是如少年时一般莽急的精壮汉子,不由轻笑道:“哦,是独遗啊!我急着叫你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有一件关于孩子们的事情与你商量。最近我发现自己身体益发不行了,恐怕将不久于人世,所以才想到了这件事。”
商独遗性子向来憨直,他早年亡父,对这个慈祥亲切的族伯更是十分敬重,素来尊如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般,闻言不由急道:“大伯怎么会突然有这等想法,这些时候你的身子一直康健的很,哪有你说的这般严重。要是有事,不妨直说便了,独遗只要能做到的,定然是不会辞却的,何苦说这等令人伤感的话。”说罢,轻搀着商仲的肩膀,道:“大伯有话尽管在屋里说便好,这样的天寒气最重,不能在外边久呆。”
说完,便不顾商仲再言,径直搀他到房中坐下。
商仲躺在长椅上,指着窗外的枫树道:“独遗,你还记得你明月妹妹吧。”
商独遗一愣,赶紧点点头,正要说话。便听到商仲又道:“你看院内的那枫树,正是我那千叶孩儿刚到这里时种下的,如今竟已长得这般高大了。那一年正是你明月妹妹离去的时候。”
“离去!”这两个字对这个老人来说,是多么的沉重,沉得让他的声音都微微的颤抖了。
说到此处,商仲似乎又涌起了伤感,轻轻的叹了口气,接着道:“我这一生只有明月这一个孩子,可惜她当初竟这般去了,倒要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唉!幸而她还留了千叶这点骨血,陪我终老,虽说我这些年为了千叶孩儿担惊受怕的,现在到底是看他长大成人了。”说到此处,竟是禁不住老泪横流。
商独遗急忙握住商仲的手,道:“大伯,事情既已过了这许多年了,你又何必这般记挂,徒增伤感呢?何况明月妹子虽然去了,但我这做侄子的却一直把你当我的亲生父亲呢!”
商仲闻言,笑了笑,道:“你这些年对大伯如何,我心中又何尝不知,只是我如今人已老了,这一生除了这点事尚让我无法忘怀之外,也无别的事可已记挂的了,你倒也不用劝我了。今天我叫你来,到底是为了千叶的亲事,我在想,正好你家无泪也到了婚嫁的年龄了吧,千叶这孩子平素又是和你家无泪最谈得来,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们的事也该是时候了,所以今日我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说罢,深深注视着商独遗。
商独遗闻言,不由展颜笑道:“一切就依大伯所言吧,不要说千叶这孩子村中无人可比,让他们成亲,断不会委屈了无泪。何况现在有大伯亲自做了主,便再无不允的道理了。说来当年我和他父亲义山大哥也是情逾骨肉的,这些年视千叶这孩子也如自己的骨肉一般,即便大伯不说这件事,我心中都早有此想了。”说罢,不由欢快的笑了起来。
商仲心中也甚是高兴,颔首笑道,既如此,你就回去准备准备吧。商独遗知道老人禁不得久谈,不敢再扰,便应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