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的天,归的云,阳光刚刚升起,正是温煦的时分。风也是新鲜的,新鲜而芬芳,就仿佛像多情少女的呼吸。
没有了雾,淡淡的白云缥缈,看来却像是梦一般。一阵风吹过,苍松间的惊鸟掠起,林中久久难静。
秋风中浮动着松子的清香。松子的香气之中,却充满了肃杀之意。
风从湖面吹过来,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照下来,却似乎和风同样冷。
古往今来,也不知有多少人,用过多少名词形容过“柳”。有人说柳如丝,有人说柳如雪,不管是如丝如雪,在一般人心目中,柳总是柔的。然而此时,眼前的柳树只是光秃秃的一身,没有绿条的辉映,而化成了枯枝。
秦千叶用手轻轻抚过枯柳沧桑的残身,半晌不言,只是呆呆的看着。柳树的身躯无论现在如何枯朽,来年便可重生,那时点缀的万千绿柳丝绦,尽可令它忘却此刻的凄凉。而人却不同,一旦老去,便只能对着空虚悲切的晚景,徒然叹息罢了。
早秋的肃杀总是令人愁,尤其是在远山,落寞的山岭,倾斜的石径,泼墨般的苔痕……
多少前人的凄惨往事都已被埋葬在苔痕下,多少秋叶恋着枝头,却被这长风吹落。
商无泪突然道:“秦大哥,你有心事。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见过你如今日般这么心事重重的,而且你又说了这么多我不懂的话,却是为何?”
秦千叶从沉思中惊醒,闻言笑道:“我哪有什么心事,不过适才见这柳树在秋冬时的惨淡之景,不由间想到了我家老爷子,想他老人家早年丧偶,如今到了这般迟暮之年,身边却没的一儿半女相伴,心里不知要如何悲伤了”。说罢,他轻叹了一声。
商无泪闻言,不由低下头,一时无言。她心中虽想要安慰一下秦千叶,但思量了良久,仍不知该从何说起,便只好静静的站在那里。她没有动,只因为她生怕破坏这寂寂的气氛,加重秦千叶的伤感。
过了半晌,商无泪终于道:“秦大哥,你不要太担心,他老人家身边虽无儿女相伴,但有你这个孙儿,想来也有些安慰了”。她拉过秦千叶的手,带着女儿家独有的娇羞,温声道:“我要回去了,你送我好么?”
秦千叶抬起头,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一般,轻轻笑道:“嗯,我送你。”
他们并肩走着,轻声细语,就像一对热恋的情人,在这清秋的晨曦中偷偷幽会,轻快的漫步在这美丽的湖旁林间。
没了刚才的那种多愁善感,商无泪变得快乐起来,她指着树上跳跃的鸟儿,问东问西,仿佛有无穷的疑问,不停问秦千叶鸟儿是否又在说些什么美妙的故事。
秦千叶自然没法告诉她,以前他给她讲的所谓的那些鸟儿的故事都是他自己杜撰的,但只要商无泪能够开心,他便只有尽力的想些有趣的事情,讲给她听。他想起儿时给商无泪讲的那些奇妙荒诞的故事,虽然有许多时候他讲得并不好,但无论如何,商无泪总会认真的听。即便她再伤心难过,只要能听到他的故事,她都会变得开心起来。现在想来,那时的一切虽说很是可笑,但却不知又增添了多少的欢乐。
一路说笑之间,便到了村西尾头。
刚一进村围,便看见商无泪的二弟商人杰和赵山河笑嘻嘻的迎面走来,刚到跟前,赵山河便立马拉住秦千叶的手,挤眉弄眼的笑道:“千叶,恭喜,恭喜啊!”
这赵山河乃是秦义山的结义兄弟赵虎之子,当年秦义山、赵虎、商独遗三人盟誓结义,赵虎排在第三,秦千叶平常都叫他三叔,因这层关系,故三家的孩子走得更近一些,赵山河平日素与秦千叶玩得极好,为人重义豪爽,只是有些不甚正经,爱和旁人开些玩笑。所以秦千叶见赵山河向自己道贺,虽然莫名其妙,但知道他是惯于说笑的,以为又是要取笑自己,当下便故意不理他。赵山河见状,自然明白了他的想法,忙道:“千叶,你别以为我又想取笑你,这次却实在是再正经不过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