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刚过不久,盛装打扮的恒蔷带着锦衣华服的钱多多、鲜于梓祺和两个贴身婢女出了凤仪宫,乘着自己的豪华马车,向光禄寺驶去。 一路上,恒蔷都在凝神思索近几日来意外的际遇,以及如何去应对接下来的这场情况有些复杂的宴会。 听见车夫说光禄寺已到,她才回过神,抚了抚云鬓,慢慢站起,一旁的鲜于梓祺起身伸过手臂,想要搀扶她。她瞅了一眼他的俊颜,恍然间觉得换了一袭暗红衣衫的他精神甚是焕发,与自己的倦容相比,他竟是那样的神采奕奕,难道男子云雨过后会神清气爽?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一样!恒蔷真有些疑惑。 片刻,她莞尔一笑,也许是她想多了。遂摇摇头,道: “今日这种场合,你我还是不要太亲密,省得被我父王见到斥责我。” 鲜于梓祺眨了眨桃花眼,真是电力十足,道:“现在王爷又看不到,下车就松手行吗?” 恒蔷被这诱人的男色电了一个激灵,好似被迷惑般握住了他的手臂,二人朝车门走去。 一旁的钱多多依然发现自己是个摆设,蹙着眉头,暗自叹气,惴惴的跟着下了车。 此时,光禄寺已华灯初上,门口早停了几辆马车,看来恒蔷来的还不是最早的。 “蔷儿!”刚下车走了几步,恒蔷听见熟悉的呼唤声。 还没来得及回首,梅傲寒就奔到她面前,高兴的抱起她转了一圈,实在是让她猝不及防,在她以为世界都在旋转时,才被轻轻的放下。落地的瞬间竟有些眩晕,她本能的朝梅傲寒肩头靠去。 梅傲寒扶住她的肩,低下头笑盈盈地凝视着她,可眼神中分明就是渴望,那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渴望。 恒蔷抬眼对上梅傲寒的深情眼眸,在这华灯初上的时刻,橘色的灯火将这个大男孩的脸部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橘色光晕,明眸中星光点点,薄唇正含情带笑,一袭天蓝衣衫衬得他更是清爽俊朗。这张面庞,是恒蔷近来时常想起便会微笑的面庞;这张面庞,也是她曾经给予了真心许诺的面庞;可此刻,却让恒蔷心中愧疚。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熟悉的面庞,怎么去告诉他,自己曾答应的誓言已无法兑现了。 “蔷儿,从早起到现在才见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梅傲寒双手扶着恒蔷的肩,轻晃着。殊不知,他的力道对于娇小的恒蔷来说,轻晃已相当于四级地震,摇得恒蔷的头都有点晕。 “是吗?”恒蔷有些眼冒金星。 “是啊!我真想……”他凝视着恒蔷的娇唇,薄唇抿了抿。 意识到他想干什么,恒蔷本能的朝后趔了一下,“这么多人看着,你别想了,还不放手。” 闻言,梅傲寒快速的环顾了四周,遂没看见多少人,也感唐突,“嗯,见了你我总是情不自禁。”他的手从恒蔷肩头滑下。忽又靠近她耳边,“你记得早日禀告皇上迎娶我呀!我快等疯了!”他像个小孩一样在嘟囔。 那声音虽小,可恒蔷却听得真真切切,她嘴角僵硬,心中一片苦涩,眼圈不禁泛红。 “傲寒,此处在风口上,为何让殿下站在这里?”一道瘦高优雅的白色身影来到二人身旁,带来了淡淡的兰麝气息。 恒蔷转头看去,见易兰卿正含笑凝视着她,那笑容仿佛夏日荷塘的一缕清风,让人为他的清新而感到愉悦。 “殿下还不走吗?是在等兰卿也抱你转一圈?”易兰卿扬着嘴角,语气幽默。 恒蔷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不知怎地,心中忽然痛得不得了,她略微转头用余光瞥见身后的鲜于梓祺,见他似乎一直在默默的注视着自己。终于,她的心觉得不堪负荷,原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奔流了出来。她心烦意乱,狠甩了袖子,转身快速向前跑去。 是的,她要逃出这个复杂的情感圈子。 梅傲寒眼含责怪的看着易兰卿,“你在讽刺我们吗?”说完大步追了上去。 易兰卿心中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扫视了身后两人的脸,那目光格外的犀利。 鲜于梓祺却温润一笑,“走啊,兰卿兄!此处是风口,小风还略有寒意,小心你的身子。” 钱多多幸灾乐祸得冷笑,“和事佬,你居然把你的心上人惹哭了?怎么办?”继而星眸中划过一丝讥讽,“哎呀!她会不会从此后不待见你了?” 一阵风吹来,易兰卿两鬓的垂发被微微吹动,橘色的灯火倒映在他狭长的凤眸中仿佛两团燃烧的火焰,他轻甩袍袖,云淡风轻的笑了,“你们气我也倒罢了,若总是惹她哭,我这和事佬便做不得了!”他扬着嘴角,优雅转身,翩翩朝前走去。 见他转身,钱多那一脸作对的神情已消失,急忙寻找着远处恒蔷那渐行渐小的身影,不禁心疼,“傻瓜,瞧你哭的那样子!岂不知他们俩是不会介意你和鲜于之间的事的!”他的星眸又转向鲜于梓祺,眸光深沉而复杂,“罪魁祸首站在这里,是何感受?” “呵,我已习惯了大梁的婚俗,她却还未适应,所以才会如此。今后众星捧月惯了,会哭才怪!”他将宽大的袍袖潇洒的甩了一个飘逸的弧度,翩然朝灯火中走去,仿佛他是堕入尘间天使。 凝视着鲜于梓祺的背影,吃惊于他话语的冷漠,钱多多几度怀疑他是另外一个人,不过最后,还是归罪于自己那颗在乎恒蔷的心没藏好,只得心情低落的跟了上去。 光禄寺里,灯火亮如白昼,各官员侍从忙忙碌碌,各司其职。 见恒蔷到来,有人已禀告光禄寺卿,他急忙出来迎接,引恒蔷和她的四位未婚夫进了大厅,安排好几人的座次,便恭敬退下。 恒蔷坐在位上,拿出一面精致的小铜镜照了照自己的脸,幸好粉涂的不厚,不然脸上泪水流过的痕迹就太明显了,她拿出丝帕,轻轻的在脸上擦了擦。 这时一道粉色的魅影来到身前。 “皇姐才来啊!”银铃般的嗓音格外动听。 恒蔷抬头,原来是三皇女恒雪。 今日,这小美人身穿一袭樱花粉的衣裙,衬得她肤白如雪。可爱的螺髻上点缀着粉色的水晶樱花和点点珍珠,发髻后还有银粉色丝带系成的蝴蝶结,耳垂上戴着粉水晶的桃心耳环,脖子上的粉水晶项链璀璨晶莹,尽显她的可爱与妩媚。 这小美人年纪虽小,但身高已和恒蔷差不多,身材已初现玲珑,五官极为美艳,从小又精通乐理,气质甚是高雅,再加上这一身打扮真可谓是貌若天仙,倾国倾城! “皇姐,瞧我这身衣服怎么样?我可是抢到了你们蔷韵还未上市的样品呢!全大梁只此一件!”恒雪颇有些骄傲的说。 恒蔷看着她,真觉得自己像丑小鸭,心中有些羡慕上天对皇妹的偏爱。 “皇妹天生丽质,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哪像皇姐我,别人看一眼只记住了衣服。” “呵呵,皇姐说话为什么总是那么好笑?呵呵呵……”恒雪笑得像个纯洁的天使。 “咦,梓祺哥哥也在啊?”恒雪好似无意间发现了鲜于梓祺,轻移莲步向他走去,看着他身上的暗红衣衫,竟有一丝蹙眉,“哥哥今日为何不穿粉衣?” 鲜于梓祺望了一眼恒蔷,目露狡黠,“呵,现在京城里的人们不都在跟风凤仪宫么,我更得跟紧些!” 恒雪转脸看一眼恒蔷的红衣,微微嘟起了小嘴,“皇姐穿的不是去年年底穿的那件?我这可是本月的新款!” “去年的款?看来凤仪宫要掀怀旧风了!”鲜于梓祺故意看着恒蔷,神秘的揣测着。 看着鲜于梓祺的眼神,恒雪眼中闪过不快,忙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卷轴,“哥哥别看皇姐了,快帮我看看这首曲子有什么不妥,我普了很久呢!”她徐徐地跪坐在鲜于梓祺的桌旁,像只美丽的蝴蝶停歇在芬芳的花朵上。 鲜于梓祺优雅的坐直了身子,一脸谦虚,“岂敢!”便接过小卷轴慢慢打开,没想到里面哪是什么乐谱,明明是一封短信。他看清楚上面写得一行小字后,忙收起卷轴,吃惊地望着恒雪,而那小美人儿却一脸得意洋洋,“怎么?哥哥很想感谢我吧?” 恒蔷本就心情不好,加之心中正在筹划一会儿怎样帮寒松渊母子,根本没有心思注意恒雪的这些举动。以至于多年后回想起来,才感叹自己对于情感的粗线条。 正在这时,又进来几人,让恒蔷更是心烦意乱。 只见门口有人引着一老一少两个妇人走了进来,定睛一看却是左相易敏芝和她的三女儿易颖。接着又引进两人,竟是着盛装的钱垚和钱池,最后,连梅世杰也一身光鲜的进来了。 恒蔷看着这一个一个身份显赫的家长,和一个一个俊美如花的未婚夫,只觉得头皮发麻,难以想象孱弱的礼亲王妃见到这许多人,会不会气的当场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