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 秦听澜走在宫里,碰巧遇上匆匆入宫的太子,便把人叫住了。 太子秦明禹今天披了件宝蓝鹤纹大氅,他手里拿了一封折子,行色匆匆往皇帝处理朝政的勤政殿方向去。 秦明禹见到是他,有些诧异,“表弟今天怎么进宫来了?” 晋皇叔的这位世子,向来不守规矩,偏偏父皇对他宠爱无度,在宫里允许他放肆,也允他入宫不必行礼,就算是这样,晋世子还是不愿意来宫里,嚷着说宫里一堆麻烦事。 听说去年除夕宫宴,还是晋皇叔提起剑,上赶着把这位世子爷请来宴上,不知道今年除夕夜宴,能不能见到他。 秦明禹不喜他,晋朝有今日他皇叔功不可没,皇叔偏就生出这样一个儿子,好多次看到皇叔,他都相劝皇叔趁壮年再生一个。父皇也偏爱他,总说嫡亲的兄弟才算兄弟,盼着能看他们两人多来往。 很好奇秦听澜今天进宫的原因,没想到他说,“数年前我在安宁宫的枯树下埋了几坛酒,最近没好酒喝了,入宫来取。” 秦明禹沉默了两秒,吩咐身边的长使把东宫的好酒送到他府上去。 他入宫有事,说完就往勤政殿的方向去。 秦听澜同他一起,往勤政殿的方向去,“多谢殿下的好意,陛下赏到殿下手里的酒,都是赏到晋王府之后,我觉得略有点次等,又让人送回了宫里,才赏到你们手上的。” 长风瞅了眼自家世子,嘴角抽搐。 事情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是太子殿下送美酒过来,是一片好心,世子就算不爱喝,藏在地窖里吃灰或者送出去都行,非要拿真相出来戳人心窝子吗? 秦明禹脸上不见怒色,相反有些惭愧,“是我大意了,表弟爱喝酒,父皇日理万机都能记得,我却忘了。” 长风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自家世子,您就作吧,太子殿下圣人般的脾气,他不会和你计较,等王爷回来之后肯定要揍你一顿。 秦听澜看他自责的样子,眯着眼干笑了两声,没再提这件事,“殿下匆匆忙忙进宫,是听说了沈国公下狱,主心骨没了禁军把一群妇孺看守住,想要给你姨母一家求情?“ 秦明禹纠正他的话,“表弟听岔了,沈国公是科举主考官,留在大理寺配合查案,不是下狱了。” “没区别。”秦听澜无所谓的摊手,人都去大理寺了,是下狱还是配合查案,区别并不大。 “明禹这么维护沈家,又这么匆忙进宫,看来是要替沈国公府求情了。” 两人走在宫里的青石板路上,两边是朱红宫墙,旁边有宫人拿着扫把在扫昨天的积雪。 秦明禹忽然停住,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下,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无需求情,我相信沈国公是清白的。” 清白。 秦听澜眼眸闪了下,随即就浅笑起来,“听说大理寺的谢少卿破案能力很强,相信不用多久,科举泄题一案就会水落石出。” 秦明禹也是这么想,清者自清,他不打算求情。 “不是去给你姨夫一家求情,殿下手里的折子是什么?”秦明禹还没反应过来,手里捏着的那本折子就被夺走了。 他心里升起一株火苗,他知道秦听澜不守规矩,想到他也许天性就是如此,并不觉得生气,现在秦听澜不经允许,从他手里抢夺东西,实在太无理了。 生怕被抢回去,秦听澜往后退了两步,看到上面有一个熟悉的名字,他眼眸凝了下,“官员调度,这不是吏部的事情吗?” 关上折子,上面明晃晃写着吏部尚书呈。 是吏部尚书写的折子,太子代为呈上去。 秦明禹不满他的行为,但也没失了风度,和秦听澜抢夺,他讲起这封折子,“今天吏部佟大人拜访,他说陛下龙颜大怒,他不敢冒犯,正巧我要入宫,他让我捎上这封折子。” 秦听澜指尖紧捏住折子上的一个名字,刺啦——一封上达天听的折子,就这样被撕碎成几段。 他漫不经心讲起来,“殿下你这是被人当枪使呢,人家不敢惹怒陛下,就骗着你这个心思简单的人去当出头鸟。” 饶是圣人脾气的秦明禹,看到他这么嚣张,把吏部官吏呈上去的折子都撕了,心里涌上火气,“你是闲散宗亲,不得插手朝堂事。” “殿下这么匆忙去勤政殿把折子呈上去,肯定是地方官员德不配位,着急替换掉。” “折子呈上去了,陛下认可后还要让尚书拟旨,最后盖印玺,才能派传旨使者前往地方传旨。还要等盛京外放的官员收拾好,单在盛京就要耗费五六日,盛京的官员各个都金尊玉贵,赶路也要月余。” “真想要替陛下分忧,把那些尸位素餐的冗官换掉,不一定非要从盛京调任。” 秦听澜浅显的把这个道理讲给秦明禹听。 朝廷上的事情,他听都懒得听,但是他在吏部呈上去的折子里看到了陆启云的名字,陆启云揭发家乡定北城的贪官污吏。 吏部拟了个草案,罢免了定北城县守的官职,让陆启云上任。 秦明禹心里起了几簇火,听他有理有据的讲了一番,把他撕毁折子的事情都抛到脑后了,“表兄说的事,我会和父皇讲。” 秦听澜点头,离开前留下一句话,“别让陛下知道,这个主意是我出的。” 他家老头只要回了王府,就天天追在他后面劝他入仕,他半点不想沾染上朝政。 秦明禹本来打算在勤政殿夸奖他一番,听他奇怪的请求,问他理由。秦听澜说这番话是从他好友纪宴那里听来的,不是他所想。 分开后,秦听澜绕道往安宁宫方向走去,“啧啧啧,这么多年过去了,秦明禹还是圣人脾气。” 长风四下扫了眼,“这里是宫里,无数双眼睛盯着,世子不要口无遮拦。” 秦听澜翻了个白眼,“没意思!” 沈国公府解封的口谕,次日就传下来了。 身穿甲胄,训练有素的禁军有序从国公府外撤离。 解封后的国公府,连着几天都是门庭若市,大家下意识的忘了,科举泄题案还没审完,沈国公还在大理寺。 佟蓉蓉听说沈家解封了,第一时间就备马车来拜访,看到送礼慰问的人络绎不绝,一时感叹。 沈惜拉着她往廊下走,闲散漫步,“太子殿下去了一趟勤政殿,陛下救下令解除了封禁,这些人都是冲着太子的面子来的。”毕竟萧夫人是太子的姨母,太子在盛京唯一的亲人。 佟蓉蓉浅浅笑了下,她想到今天来的原因,“不说这些,我今天来找你,除了是过来看你,还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