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佟蓉蓉过来,只是关心沈国公府涉科举泄题案,听到她这么说,不由正视起来。 两人走在沈国公府后院里,佟蓉蓉把事情娓娓道来。 嫁到相府第三天,是回门的日子,她携着纪宴回了佟府,她回佟府的那个时辰碰巧她的尚书父亲在书房会客。 佟蓉蓉没让下人去请,她亲自去了。 走到书房外面,无意听了一耳朵里面的谈话,其中一个耳熟的名字让她心里愣了下,他们在谈论官员调度,说到了陆启云,他们在说把陆启云调度到定北城。 “单听那番话,我觉得陆启云是个十分有手段的人,” “昨日的客人是我父亲的门生吏部侍郎李允,吏部掌调度,私底下各个都是泼天富贵,能让侍郎大人极力为他说话,他定不普通。” 佟蓉蓉也不敢确定,只是揣测着。 沈惜领着佟蓉蓉,往她闺房的方向去,“不说他了,你夫君纪宴过几天就要外放做官,你也要跟去,外放官员都是三年一考核,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两人在闺房里,捡最近盛京的趣事说起来,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乘马车去盛京最负盛名的酒楼吃午膳。 等送走了佟蓉蓉之后,留沈惜一个人坐在雅间里。 她靠在罗汉椅的迎枕上,疲惫闭上眼,“陆启云最近和哪些官吏走得近,送过礼,一起应酬过的,尽量找出来。” 紫苏问,“要不要深入查一下,佟小姐提到的那位侍郎李允。” 沈惜颔首,让她去办事。 从母亲萧夫人哪里拿到那块手令后,她身边多了一个名叫紫苏的侍女,紫苏负责联络兰陵萧氏在盛京的暗桩钉子。 佟蓉蓉大婚那夜,秦听澜送她回去时,她记得在一家茶楼门口好似瞧见了陆启云的身影,就在次日,朝堂上严御史就参了科举泄题一案。 科举泄题案翻出来的第二天,吏部侍郎就力荐陆启云外放做官,他才任职户部主管没几天,横看竖看都不像正常的官职调度。 查了几天,紫苏过来告诉她,陆启云没有和哪位官员走得近,没送过礼,就连那天去汇茗轩喝茶,也是下值后找了个地方谈公事。 紫苏安慰她,“小姐别气馁,他总有一天会露出蛛丝马迹。” 沈惜葱白指尖敲击桌案,眼里荡过冷笑,陆启云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没留下一点破绽,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吏部官员鼻孔都长到头顶上,寒门子弟能让吏部侍郎极力替他说话,根本不可能。 除非…… 有人在替陆启云搭桥,吏部隐隐有六部之首的势头,吏部的侍郎都要比六部其他侍郎高上一头,给陆启云牵线搭桥的人必定是皇天贵胄,顶级权贵。 一时捉摸不透陆启云背后的人是谁。 沈惜收到了左相府的帖子,左相府公子纪宴外放的文书已经下来了,任定州都城于康县的县令,沈惜立刻让人准备了下,备车到盛京城外的十里亭,给佟蓉蓉送行。 马车停在京郊外的十里亭,马车外面,香云拉起帘子问,“小姐是在马车里等,还是在凉亭里等。” 马车里虽说暖和,但有点闷,沈惜拢了拢灰鼠毛领子,把手揣在手捂里,紫苏在摆弄马凳,她弯腰从车厢里走出来。 京郊四周是林子,比皇城里冷许多,拉开帘子,迎面的冷风立刻吹散了车厢里的热意。 沈惜觉得脸上被冰棱子刺了几刀,生疼。 马车里炭火生起的暖融被吹散,她想了下,还是走下马车。 远远地,沈惜就看见十里亭里有人了,站在马车边瞧了眼过去,亭子里是一家三口,穿的也比较单薄。 马上就年关了,若非有重要的事情,一家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还分离。 沈惜见不得这些分离,“今天带了三件氅衣出来,香云你去拿一件来。” 香云说,“是准备了三件氅衣,一件是给小姐换的,另外两件是小姐给佟小姐准备的。” “今天雪融了,我不会弄湿衣裳,你把我那件给人家送过去吧。”佟蓉蓉去定州山高水远,她送佟蓉蓉就回去。 紫苏看她不乐意,在旁催道,“小姐是在做好事,快去吧!” 香云去后面那辆马车里翻找,紫苏撑着扇,陪着小姐往十里亭那边去。 走近,沈惜看清亭子里的人,脚步戛然顿住——竟然是陆启云一家子人,旁边粗布麻衣的妇人是他妻子阮娘,她身侧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 沈惜站在亭子外面,不由嗤了一声,刚刚她还可怜这家子骨rou都不能聚在一起过个年就要分别。 她眸光落在陆启云妻儿的身上,大冬天身上穿的是不能御寒的衣裳。户部掌银钱,陆启云在户部任职,虽说是小官,可总有很多门路能捞钱。 他这么苛待阮娘母子,好似阮娘不是他的妻,身边那个半大的孩子不是他的血rou似的。 其实阮娘母子也是可怜人,上一世阮娘听说陆启云另娶高门,想不开吊死了,这个半大的孩子被陆启云的老母一合计,假说是她老来得子,陆启云的儿子就变成了和他兄弟相称。 沈惜不想和他碰面,握住紫苏的手,返回马车上。 “沈大小姐!” 十里亭内,陆启云出声喊她。 沈惜听到了,头也没回,往马车停靠的方向去。 陆启云匆匆过来,拦在她前面,“说起来,阮娘母子还是沈大小姐从定北城接来盛京,都不去见一面吗?” 有时候,沈惜觉得陆启云的颜面很厚,或者说他根本就把面子豁出去了。 难怪他能从寒门坐到丞相的位置,世家大族都是极重颜面,就是知道豁出去能爬的更高,也不屑去做,陆启云就不一样了。 沈惜觉得好笑,“见她们,而后告诉你妻儿,你勾搭我的种种,你高中探花之后,在盛京流传的风.流事吗?” 陆启云能做出这些是,她却开不了这个口。 陆启云瞅了眼她锦衣华服包裹的严实,“沈大小姐赶来,不是为了见她们一面么?” 特意如此? 沈惜一脸黑线,陆启云脑子坏了吧,还是说得了臆症? 这边正僵着,阮娘笑迎着走来,“你就是沈国公府大小姐吧,阿云向我提起过国公府,多亏了你父亲的帮助,否则他科举之后,还不知道外放到那个穷乡僻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