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昭是见过吕江淮的。
那日卫昭昭去静元庵看望娘亲袁氏,正赶上袁氏发病。屋里的东西被砸得一片狼藉,袁氏抱着一个紫檀盒子忽而啜泣,忽而低语。谁若是靠近她,便会被她厮打咒骂。伺候她的两个丫头都被她挠伤了,便是给再多的银子都不肯留下再伺候她。
卫昭昭好不容易将袁氏哄得歇下了。那两个丫头伺候不周,她拿着她们的卖身契,卖给了人牙子,打算去西市重新买两个年纪大的嬷嬷。就在去西市的路上,夕阳西陲,暮色四合,她听见马车外头有人求救,掀开帘子一看,是一个拐子抢了妇人的孩子。妇人在后头追赶,那人贩子跑得极快,不一会儿就钻进了人群里。
这种事情在西市颇为常见,卫昭昭一面替那位母亲惋惜,一面又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况且她一个姑娘家也做不了什么。
就在那妇人绝望大哭的时候,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袍的男子从客栈二楼翻身而下,几个箭步便冲到了那名拐子跟前,与拐子过了几招后,轻而易举便擒住了他。前后不过一瞬间。
妇人冲上去抱起孩子,不断地朝他道谢。他说了什么,卫昭昭当时没有听见。卫昭昭只看见他站在夕阳的余晖中,背后一片暖橘色的光,映着他硬朗的五官,格外地英俊好看。他身材高大,面上含着谦虚的笑,一身武将风范,却并不粗俗。
卫昭昭怔怔地看了许久,直到他向妇人告别,身影渐渐远去,她才恍然回神。
那之后,卫昭昭便时不时地想起他。
后来知道他是威远将军府的大公子,她就按捺不住了,所以才会叫三姨母特地从青州赶来京城。
卫昭昭回到屋中,漫不经心地摆弄青釉花瓶中的月季花。那天她远远看着他,他却没注意自己。三姨母只打听到他没有定亲,不晓得他心里头有没有喜欢的姑娘?若是见了自己,他会不会喜欢自己呢?只是这般一想,她的脸就忍不住红了。
能嫁给这般英武正义的男子,被他宠着疼着,一定十分有安全感。
卫昭昭在这边胡思乱想,那边吕江淮却全然不知,正在筹备母亲陆氏的寿宴。
到了陆氏生辰这一日,威远将军府并未邀请什么人家,只平素跟陆氏关系好的几位夫人过去了。苏禧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卫沨今日却没有入宫,而是叫人安排了马车,打算前往威远将军府。苏禧听罢,赶紧走到卫沨跟前道:“我也要去。”
卫沨是去找威远将军谈论公事的,况且他不希望苏禧与吕江淮还有什么接触,是以并起两指轻弹了弹她的脑门,道“你去做什么?听话,在家里等我回来。寿宴上人多,免得把你磕了碰了,受伤了怎么办?”
苏禧嘟嘴道:“我又不是纸做的,哪那么容易受伤呢?而且周大夫不是说过,出去走走对身子有好处吗?我天天待在家里,会闷坏的。”她上去握着卫沨的手,讨好地与他十指相扣,仰头道:“我不会跟吕大哥说话的,我好久没见姝姐姐了。庭舟表哥,你就带我去一回,好不好?”
一边说,一边用那希冀的、澄澈的眼神望着他。“好不好吗?”
卫沨被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有些招架不住,末了反握住她的小手,有些无奈,道:“去了不许闹腾,乖乖听话。”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苏禧一喜,嘴上去道:“我才不会闹腾呢。”
俩人坐上马车,前往威远将军府。卫沨去前堂找威远将军吕驰谈论一些事请,苏禧则去了后院,给将军夫人陆氏祝贺生辰。卫昭昭与谈袁氏紧跟着也一块来了,不得不说这谈袁氏还是有一些本事的,来京城不过短短几日,便与将军夫人打上了交道。
将军夫人陆氏见过了卫昭昭,笑着称赞:“晋王府的姑娘都是一等一的标致,叫人瞧了羡慕。”
说着看向苏禧,笑容不改道:“将来卫少夫人生的小世子,定然也好看极了。”
方才苏禧进来的时候,陆氏着实吃惊了一番。毕竟苏禧已经是二品郡夫人了,晋王府又是皇亲国戚,能参加她的生辰宴,委实给了她不少面子。她生怕招待不周,听说女儿吕惠姝之前与苏禧关系好,赶忙把吕惠姝叫了出来,好生陪着苏禧。
苏禧笑了笑,没有答话。
吕惠姝见这儿人多,便与娘亲陆氏说了一下,带着苏禧去了后院。
“幼幼,倘若不是你过来,我娘也不会让我出来……你不晓得我最近有多闷,出个门就跟出牢狱似的,每日只能绣花、看书、写写字,哎……我都要闷出病了。”吕惠姝带着苏禧来到后院湖心亭,望着湖面上的风景,颇有些郁郁寡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