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房门忽地被人撞开,绿柳一脸激动地冲了进来。
立夏吓得差点跳起来,声音嘎然而止。
舒沫猛地扭过头,没好气地喝道:“你最好有天大的事!”
绿柳一声不吭,冲上来,直挺挺地跪在她跟前。
“这是做什么?”舒沫拧了眉。
绿柳磕了一个响头,抬起头来,已红了眼圈:“不错,立夏自河州起便服侍小姐,与小姐情份非同寻常。可奴婢也是打小便跟着小姐,这些年来一样与小姐同历患难,共度难关。何以小姐眼里只有立夏,没有奴婢呢?”
“绿柳,”立夏吃了一惊,忙去掩她的嘴:“这是说的什么混话?小姐处事一向公平,从未厚此薄彼……”
“小姐都当你是姐妹了,自然不会薄待于你!”绿柳转过头,狠狠地瞪着她。
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什么都不需做,小姐事事替你考虑周全,有什么资格说我?
舒沫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这么说,我待你苛刻了?”
绿柳面色绯红,眼光微微一闪,竟不退缩:“我是仆,你是主,得主子善待是福份;若主子苛刻凌虐,原也只有生受的份。今生得遇小姐,已是天大的福份,奴婢原不该再多有奢想。只是小姐常常教我们,世人平等,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又说,英雄不问出处,每个人都有追寻幸福的权利……”
“你们一个个,倒是真的长了本事。”舒沫冷笑。
绿柳不敢看她的眼睛,鼓起勇气:“小姐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子,小姐的话,睿智如王爷也深感敬佩,我们这些奴才,更没有不听的理。”
“别拍马屁,说重点。”舒沫淡淡地道。
绿柳咬着牙,不顾一切地道:“奴婢只想提醒小姐,奴婢和立夏同年,只比她小半岁。”
立夏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一脸呆滞地看着绿柳。
舒沫早就心下了然,似笑非笑地扫她一眼:“你的意思,希望我在替立夏物色对象的时候,也把你考虑进去,是也不是?”
绿柳面色紫涨,再磕了一个响头:“奴婢自小父母双亡,姑母把我卖进候府,自打跟了小姐,小姐便是奴婢唯一的亲人。除了小姐,奴婢委实再无可托之人,只得厚着脸皮,求小姐垂怜。”
立夏听得满面绯红,越发做不得声。
舒沫点头:“你怎知我没考虑你的婚事?”
绿柳一怔,低低地道:“小姐说考虑了,那必是考虑了。”说到这里,她略停顿了片刻,轻咬着下唇,思索了片刻,再抬起眼里,眸中有一丝嘲讽掠过:“不过,就算真有考虑,总也是排在立夏之后。”
要不然,也不会先问过立夏,再轮到自己了。
就是这,只怕也是被她逼得急了,随口搪塞之词。
她心里清楚,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立夏在小姐心里的地位之万一。
她自问模样,女红等各方面条件都并不比立夏差,许多时候,还比立夏多了几分机灵,凭什么要拣立夏挑剩了的?
立夏被她大胆的话,惊得倒吸一口冷气:“你~”
反正已撕破了脸,绿柳竟是理直气壮:“我说错了吗?”
舒沫气得笑了起来:“不,你没错。这么说来,确是我的不是。”
话说到这份上,立夏再顾不得羞:“好个没羞没臊的丫头!这事,能当人对面,一块问的吗?总得有个先后……”
“凭什么总是你先?”绿柳便是呕不得这口气。
立夏气结,瞪了她半天,竟憋出一句:“长幼有序,你自己也说,比我小了半年,总不能在我前头出嫁吧?”
绿柳一滞,半晌,讪讪地道:“现在又不是谈婚期,这不是在挑人呢吗?”
“这么说,你属意巴朗?”舒沫懒得跟她转弯抹角,直击重心。
绿柳就是再泼辣,这时也不敢直接承认。
待要否认,又怕被立夏占了先,心中左右为难,直憋得满面紫涨,做不得声。
偏舒沫不替她圆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瞅着她,从鼻腔里悠悠地逸出一个单音:“嗯?”
也不知过了多久,绿柳一半是堵气,一半是没了退路,终是挣扎着,轻轻地,坚决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立夏掩了嘴,骇得瞪大了眼珠。
静寂,死一般的静寂,静得连空气都胶着成一团。
“为什么是巴朗?”舒沫拧了眉,微微带着一抹苦恼:“我以为,你跟巴图更谈得来一些。”
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媒人这个活,还真特么不是人干的!
绿柳轻咬唇瓣:“彼此都不过是为主子办事,立夏又是温吞的性子,免不得我就要多说几句,哪里就是谈得来了?”
事实上,她本来的确属意巴图,觉得他言词风趣,行事潇洒,比木讷寡言的巴朗要好上太多。
可听舒沫的意思,竟是更倾向于巴朗。
她的话在一定程度上肯定代表了夏侯烨的立场——换言之,巴朗的前途比巴图更加平坦。
她自己精于算计,一门心思掐尖占高枝,便以己推人。
舒沫处处偏坦立夏,既帮她挑了巴朗,必定是因为巴朗各方面胜过巴图,却哪里知道,舒沫纯粹从两人性格着手分析,并不掺杂半点外在条件呢?
再加上巴朗是兄长,按大夏律例,分祖产时,长子可继承70%。
巴氏三兄弟白手起家,祖上并无衡产,这三兄弟跟着夏侯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