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一对男女步行入霸州。
男人身着宽袖长袍,脑后却是梳了一个道髻,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他面相中正,神态从容,双臂修长过膝,身形清瘦。走在他身边的女子体态婀娜,不过姿se平平,勉强算是中人之姿。
道髻男人皮肤光滑,看不出具体年龄,大约是在三十上下。女子则是双十年华,着一身青se濡裙,腰间一根白se丝带,衬托出盈盈一握的细腰。霸州地处南北交汇,行商旅人不计其数,所以这对男女并不引人注目。他们行走在大街之上,两人并无交谈。
&nb湖,背靠香火繁盛的隐仙峰,风景雅致迷人,所以一跃成为霸州一景。但凡达官贵人饮宴,大都会选择这里。隐仙楼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想要在这里饮酒聚会,需要提前三天相订,否则酒楼概不接待。一般来说,能在这里摆宴请客,对于霸州人来说是件非常有面子的事情,但是难度一点都不小,往往需要提前旬ri预约。
令人讶异的是,隐仙楼提前十ri放出消息,今ri酒楼不接待外客。后来有人传出消息,原来今ri隐仙楼被杨万年包了下来,宴请北大营主帅阮国邦和剿灭山贼凯旋归来的藏锋营。
一大早,隐仙楼的伙计就开始打扫楼前地面,同时对整座酒楼进行装扮,一时间三层酒楼张灯结彩,华彩昭然。
午后时分,阮国邦在手下猛将以及霸州本地上得台面的一众官员陪同下,邀请裴城及藏锋营将士来到隐仙楼。一贯躲在幕后的隐仙楼掌柜和杨万年在门前迎接。
入得楼中,只见处处莺莺燕燕,个个国se天香,绝非庸脂俗粉。这些女子都是青楼红倌人,不光有霸州本地花魁,还有星夜从其他州府请过来的丽人,今ri齐聚隐仙楼,只为一众贵客添酒布菜,抚琴吟曲。
隐仙楼后方,便是高仅三百余丈的隐仙峰。
山不在高,在于神灵。
对于霸州本地百姓来说,隐仙峰上仙气缭绕,实属福地,每ri上山祈福祷告的善男信女不计其数,是以山上那座寺庙香火旺盛。
寺名青黄,寺中僧人修的是苦行禅,每ri只睡两个时辰,早晚功课,其余时间则是自我修行。僧人们每ri只食一餐,多为青菜土豆就米饭,份量很少,油水毫无。除此之外,这些僧人每ri都要做诸多苦活,十分清苦,与寺中旺盛的香火钱形成鲜明对比。
青黄寺建于五百年前,是一位法号断尘的僧人花费三十年时间**修建,传闻这位断尘僧在寺庙建成之ri,坐地成佛,乃至后来世人传说隐仙峰仙气缭绕,皆是由此而来。
青黄寺位于山顶,寺前有一座塔林,白塔数十,山门三座,各以金刚力士守护,其后便是佛堂法堂僧堂西净等院落。与其他寺庙唯一不同的是,在寺庙左侧修有一间鼓楼。
鼓楼不高,约七丈,并无专职僧人守卫,任何人来到青黄寺都可上去欣赏山下风景。
从鼓楼向山下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座名气响亮的隐仙楼。
那对男女走到鼓楼顶层,面朝隐仙楼方向望去。
“若耶,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道髻男人声音平和,一如他的长相,不会给人半点跋扈凶悍感觉。
女子便是秋若耶,至于面容自然是做过修饰,与她之前面对段河时那张瑕疵众多的皮相相比,如今这一张倒是显得普通得多,看起来有些小家碧玉的模样。
“师父,你往常教我要平常心看世间事,可我如今真的静不下来。”她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沉闷。
身边道髻男人便是她的师父,当年齐国皇室一夜尽丧,尚在襁褓之中的她被人救起,长大后才知道是师父伸出援手。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她其实了解得不多,这些年来一直跟他学武功学权谋,却从未了解过这个身份神秘的师父,只是发现二十年来,师父的面容竟未发生过任何变化,没有一丝老去的迹象。
“胜败是兵家常事,更何况你这次没有败。不过是输在小部,赢在全局。你当初说要报仇,我不拦你,但无论是复仇还是复国,都是世间困难事,急不得。”道髻男人目视远处隐仙楼,淡淡说着,语气中有一丝关切。
秋风拂过,送来一阵金石丝竹之声。
隐仙楼中热闹非凡,三层楼大开筵席,自阮国邦以下,算上一众文官武将,以及身为主角的藏锋营,煌煌两百余人,以主次尊卑列席而座,三巡酒后,气氛开始热闹喧嚣起来。
推杯换盏之声,即便是数里之外的隐仙峰上也可以隐约听见。
“这世间真的有天元者?”秋若耶看着那座豪奢酒楼,似乎能望见里面那个英挺的身影,喃喃自语。
道髻男人淡然一笑,察觉到身边徒弟这些天悄然变化的心境,微笑道:“传说之所以是传说,就是因为无人亲见,所以以讹传讹,很多时候不过是庸人自扰。天元者之说,我在很多年前就听人谈起过,但是从未见过,想来也觉得有些无稽,人的肉身无非血肉骨,何来金刚不坏的说法?如果真有这种霸道躯体,那就不该是人了。”
“不是人,难道还是鬼神?”秋若耶没好气地说道。
道髻男人看到徒弟难得一见的赌气模样,不禁哈哈大笑,摇头道:“这就更荒诞了。按照你的描述,那个秦军将领虽然没有正统学过武艺,但是身体素质十分惊人,其实这没什么好惊讶的,类似的人物我也见过。当年我游历天下,路过宋国一间铁匠铺,就见识过什么叫做真正的金刚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