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在姐妹俩的卧室里充满着沉静、温煦、雅致的氛围。
浅粉红的墙面上印着网格状的深红樱桃花纹,青翠色的窗帘合拢得像舞台上的幕布,三层的荷叶形的顶灯,柔和灯光正弥漫于房间的四周。房间不大,因此也没有多少家具。进门的左面,可见到的是姐妹俩同枕共寝的床。
雨莲睡的一侧,床边橱上有盏小台灯,灯下有字典,还有一部关于建筑业的百科全书。在字典与百科全书上压着另一本书,书名是,《推开一级建造师的大门》以及,一篇翻开的,何雨莲用电脑打印好,但还在增删修改的论文底稿,标题是:《关于创建绿色建筑的事业思考》。
而在霁莲睡的那一侧,床边橱上也有盏小台灯。灯下,在橱的边沿,半垂下一条金黄与深蓝色条纹相缠绕的丝巾,和放在丝巾上的桃红的扎髮丝带。台灯旁还搁着一本半卷的杂志——《男人世界》。橱旁的地上,则挺立着一双还没穿过的米色高统新女靴,一本掉落于地的杂志——《文艺长观察》压在女靴上。离女靴半步,就是青翠色的窗帘了。白底蓝格的床单上斜倚着鹅黄底色上散扬着大小花朵的丝绸薄被。门的右面,离门不到两步,立着褐色的衣橱。衣橱一头紧贴着墙的转角,从衣橱处跨出几步就会碰到一只不大的沙发。沙发斜对面摆着霁莲的小梳妆台,上面尽是些高雅,高端的化妆品与化妆工具。靠梳妆台面的边沿,斜立着的镜框里,是张笑貌甜美的霁莲的相片。而正对着门的墙底处有张写字台,台面上放着一排两头被夹住的书籍。紧挨着书籍坐着一只小钟及放着台历。不久前,她俩生日时照的显得很亲切的合影,就放于近写字台边际处的镜框里。一盆葱绿碧盈,生气昂扬的文竹,则站立在合影旁,错落有致的叶片,护顶似的,伸展在合影镜框的上面。桌面上还有些杂志和报纸,以及电话。置于写字台旁的,是她们俩常用的电脑台。此外,屋里最多的,都是霁莲十分喜爱的种种可爱的小挂件,真是琳琅满目。
“你瞧,用的,穿的,吃的都给你买了点,连你喜欢的腰果酥,八仙果也没有漏网,你看,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呢?”雨莲指着,在沙发和床上摆摊位似的铺开的衣物与食品,对霁莲笑着问。
“其实何必去买呢,我本想好的,东西都到香港去买,那里是购物的天堂哎。也真是的,他们现在买了那么多,叫我怎么再去买呀?”霁莲唬着脸不高兴地说着。
“我很理解爸爸,妈妈。他们,一是怕你因工作忙没有买东西的时间,二是,怕你买起来出手太大方,不知道要量入为出。就为此,爸爸妈妈特意为你跑了一趟,还不跟你算钱呢,你倒想想看父母的心。”
何霁莲没有应答姐姐的话,而是从床沿上拿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说:“姐,你瞧,我穿会好看吗?”
“蛮好,蛮好,我看可以。”
“不!不好!我不要穿了!”
“为什么?”
“看东西,第一眼是最重要的。你没有像看到我的那只挎包一样的,一见就十分惊喜,一见就极力说好,可见是很一般的。你说可以,就是勉强的意思,凡是一般的和勉强的东西,我都坚决不要!他们买的都不是名牌,所以我是不会要的了。”
“霁莲,你又来了,为什么非要名牌?爸爸刚才还说过,‘不要以为,好象唯有豪宅,和满身的珠光宝气才是人生价值的成功标志’,你难道不是这样认为的?”
“怎么啊!爸爸教训我,你也来教训我啊?!”霁莲把外套一扔,别过脸去,显出一付很不快的样子。
望着霁莲对自己的话如此的反感和气恼,雨莲也不再讲什么了,只顾低着头,把拿出来的东西再一件件,一样样的整理好放入拉杆箱里。
何雨莲忽然抬头想到地向着霁莲说:“霁莲,妈妈说,要我再问问你还缺少什么,你讲还缺什么,我明天好去给你买来。”
“姐,这样好不好,”何霁莲开始低沉着头,象是在想还需要什么,突然她抬起头,满面堆笑地跑上一步,一手紧紧拉住姐姐手臂说道:“我走时,除牙膏,毛巾,内衣内裤我带去,其它都留下,我就带个空箱子去。回来么,连你想要的东西,我统统都给你带来,满载而归好不好?”说完,霁莲那睁大的眼睛,喜笑的模样,兴奋的心情,待答的状态,叫雨莲见了真不知再怎样跟她讲才好。
雨莲待思考了一会后才说道:
“霁莲,我不答应你,你肯定不高兴,还不一定有用。答应你,则不是我的本意,而且爸,妈也会责备我,说是我不好。”
“不会的,不会的。姐姐,爸爸妈妈那里我去讲,我会讲出一番他们一定同意的道理来。”抬眼见姐姐依然不答应,霁莲不禁连连摇动雨莲的手臂说道:
“姐,只要在我走之前你不跟爸,妈说破,其它的话以后我会跟他们讲的。姐,你是一定能帮好我这个忙的。”说至此,何霁莲脸上又显出另一种,因满意与感激而笑颜绽开的面容,说道:“今天咪咪的事和爷爷那幅画,你不都帮我掩盖得很好嘛,几乎是天衣无缝。”
看到霁莲的满意与感激,雨莲不禁要问:“噢,说到这幅画,我是很想问你,你把这幅画藏在衣橱里就是想带到香港去的?你带去干啥?你就不怕爸爸妈妈他们追究?”
“姐,你问我,我也想问你呢。”何霁莲自也有她早想要问的问题,“我好奇怪吔,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画不在墙上的?又怎么知道,是我藏在衣橱里想带到香港去的?现在说定,要你先回答我的话,然后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可以。其实那很简单。”雨莲说着,向霁莲更靠近地坐过一步去后,眼望着她说道,“你跳拉丁舞的响声实在太大,我在出来看看时,偶然扫视到墙上怎么空了!当时我心里很震惊,连烧菜也要没有心思了,脑子里一直在想那幅画的可能去向。因为你跟我讲过这次办的是‘香港国际艺术品暨古董展览会’,还有,谷德青对你说,有中国书法协会的会员申请参展,于是经推测,我就把画与香港联系起来了。至于画藏在哪里,我想了三个地方,首先就是我们的衣橱。因为,最可肯定你整理行李的地方,是我们的卧室。到时,乘拿衣服时把画夹在衣服里带出衣橱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在你送谷德青出门时,我赶紧到衣橱里找了找,看,果不出我所料。”
“姐姐,你确是个精细的人,包括我用剩的那半瓶香水,看来,我做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姐,我越来越觉得,我是不能没有你这个监护人的啊!”
“霁莲,我听得懂你要讲的意思。你别这么说,真的,姐姐是多么怕损害我们的姐妹关系,但,我更怕发生使爸爸妈妈很伤心的事。霁莲,要不是我早有准备,为了咪咪与这幅画,爸爸妈妈会因此极度的焦虑和气愤,甚至于,今晚很可能会闹得连晚饭也吃不成!最近,我们一家难得欢聚一次,一起吃顿饭也不容易,我太不想坏了今晚爸爸妈妈的心情。至于,爸爸妈妈对爷爷的画,其中的缘故,那还用得着我来对你讲的么?”
“姐姐,你别生气。我知道,今晚没有你的周旋,后果会是多么的严重,因此我心里还是非常感激你的。”
“你真感激我啊?真感激怎么会讲那种阴阳怪气的话呢。”
“姐姐,其实我也很不愿伤害我们姐妹俩的感情,因此我绝不会真的责怪姐姐的。来,姐,吃粒粽子糖吧,这可是我们小时候经常抢着吃的糖啊!”霁莲说着,从腰果酥的盒盖上拿起一袋粽子糖,取出一粒要往雨莲的嘴里塞。
雨莲看着伸过来的粽子糖,不由眼前也跳出了儿时的争吵情景,就笑眯眯地对霁莲说:“小时候好多东西你都要跟我抢,但我是怎么也抢不过你的喔。”
“姐姐,先吃一粒姜汁的,然后再吃一粒松仁的,算弥补我小时候的任性对姐姐的欠帐吧。”
“谁要你来补什么补啊,糖是妈买给你吃的,我不吃。”
“买给我的,你就不能吃啦!姐,吃吧。”
“不吃,要吃也等你回答了我的问题后我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