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菡又被带到上午问话的那间房间,这一次,她见到的,是上午的乔上校和一位年近五旬,面容清癯,将军模样的长者,乔上校向泊菡介绍,这是孙将军。
泊菡止住眼泪,向两位一一行礼。孙将军见泊菡是一位大家闺秀,又身怀六甲,便请她坐下,自己和乔上校也一同入座。
孙将军拿着泊菡的咅话记录问泊菡:“你是安徽肥西人氏?”
“是的,我家祖籍安徽肥西县三河古镇边上的张老圩,幼时还曾回去祭扫。”泊菡低头答道。
“哦,那张老圩我也去过,我有位姓张的同学住在那里,如今看来应和你们是一个家族的亲戚。”孙将军声音不高,说话不疾不徐,口音也是合肥乡音。
泊菡抬起头来,眼泪流下,向将军盈盈下拜:“请将军救救我家楚尧!”
将军连忙示意乔上校扶起泊菡,态度温和地问道:“你既然不想楚参谋遭受军法,为什么会向军法部检举他抢骗妇女,利用美国军舰私贩武器呢?!”
泊菡脸色吓白,声音不稳:“将军,我成天足不出户,连楚尧办公室在哪里都不知道,哪里会知道什么军法部?!”
乔上校从一个文件袋里拿出两张信纸,递给泊菡,问道:“这不是你写的?”
泊菡一看,字迹陌生,更像男人的笔迹。就借了乔上校的水笔,在“张泊菡”的署名边上,自已签上名字,递给乔上校,说道:“请将军核对一下笔迹,就知真伪。”
孙将军看了,淡淡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只是问泊菡:“你希望如何处理楚参谋?”
泊菡心里激动得直跳,面孔由白转成火烧般的嫣红,想了一想,自己先定了定心,慢慢地对将军道来:“楚尧没做任何杀人放火的事情,不能由自己人对着他开一枪。”
将军哈哈大笑,叹道:“说得好!国家危难之际,容不得那些人在背后开枪!”
于是站起来,郑重地对泊菡保证:“我绝不会让楚参谋白白丢了性命。”他又沉吟半晌,说道:“不过,他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毕竟是强抢良家妇女,私登美国军舰,影响不好,这一点得好好惩罚。”
泊菡心脏狂跳,只听清楚尧可以活命,还不能理解死罪活罪的区别。
泊菡回到家里,门口的岗哨已经撤掉。她浑身瘫软,虽然一天没吃东西,也似不饿。只是腹中的胎儿翻腾,好像在谴责母亲很久没给他开饭。泊菡撑起身体,到煤炉边一看,炉火已熄。只好点上煤油炉下了一碗阳春面,慢慢吃下,一面吃,一面回忆起楚尧的交待,泪水流进碗里,悔恨自己当时蠢笨,不知说两句温暖的话,留给楚尧。又想到楚尧被关在里面,一定揪心他自己的生死,不晓得如何给他送信。想了半天,就在一张小纸上写了:“我等你”三个字,想想撕掉重写,又写了:“我和孩子一起等你。”折好收起,乘月来到乔太太家。
乔太太家是小套的公寓,泊菡敲了敲门,便有阿妈出来应门。一会儿乔太太从里面出来,看见泊菡,很是惊喜,说道:“我正准备过去看你,不想你倒先来了。”泊菡握了她的手,深深地鞠躬道谢。乔太太爽朗地一笑,说:“不用谢,我们有话进屋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