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醒来后九转缠丝时才会说是我告诉你的,你竟然把梦境当成现实了?”
“我……”恐怕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做吧,“因为一切都很真实啊。再说了,从云泽的旁晚到森罗的上午,时间都是对的啊!”
“不光时间是对的,连说的话都是对的……这可能吗……”但丁喃喃自语着。
“大概……是我那时候一直太紧张了,所以睡觉的时候就做了这样的梦。一个梦而已嘛,有什么好追究的啊。本来就不是什么有道理可循的东西啊。”
“哦?那是谁因为一个没道理可循的东西就慌慌张张跑出来,还一口咬定有人要杀人啊?”
“你!”
“好了,现在说说你那个杀人的梦吧。”但丁特意把“杀人”两个字说得森森的。
在黑暗中讲这样的梦,心里不免要发毛。当我把一切都说完后,四周一片寂静,但丁没有给我任何的回应。我慌张地伸手去摸索,直到抓住他的手臂,小声叫他。然而但丁还是没有理我,我突然害怕起来。该不会他听到湮灭法典后,和那个男人一样,也起了杀心吧。想到这里,我想是被烫了一般猛地缩回手。
“喂……‘湮灭’法典,只是个梦而已,你……”我一点一点往后挪,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一直默不作声的但丁终于反应过来,他拉起我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知道。我刚才在想事情,你不会以为我也要杀你吧,嗯?”也许是知道我害怕了,他终于没有用懒散的语气跟我说话,声音里多了些许温柔。
“有什么好想的,不就是一个梦嘛。”
“那就等回去在想吧,走吧。”他拉着我往外走。
“说好的交换呢,你还没说呢!”
“难道你喜欢在这种黑乎乎的地方听故事?”
“你在跟一位小姐说话的时候应该绅士一些!”
“我只对丑女人和我的女人绅士。卡罗琳·萨里埃斯小姐,请问你属于哪种?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出口,石板在头顶上缓缓移开,周围的一切变得亮堂。我对着但丁傲慢一笑:“我是你的第一个特例。”
但丁耸了耸肩,一脸没趣地说:“好吧,特例小姐,恭喜你重见光明。我还真是舍不得松开你的手啊。”
我重新戴上兜帽从内室走出来,德洛丽丝依旧在她的实验台前工作,一眼也没看我。不过我看着她把东西架在一团蒸汽中,或者将各种液体倒在模具里,感到十分有趣。她突然开口说话:“你为什么不把帽子放下来?反正我迟早都会看到你的脸。”
“迟早?”
“但丁带你去看了他的法术,你肯定是位常客。”她停下手上的事,看着我说,“再说了,我又不是男人。”
但丁带我来时也对我说过以后以后会常来的话,这两个人的口径还真一致啊。我笑了笑,把兜帽放下来说:“现在你才算是真正见过我了,我叫卡罗琳。”
德洛丽丝的眼里有惊的意味,她惊讶但丁带来的竟然是个人类,也惊艳兜帽下的容颜,一句“你好”竟没有说出来。她垂了垂眼光,但丁正好走出来,她扫了一眼但丁,言语跳跃地说了一个词“完美”。但丁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地回了一句“我们走了”。我重新戴上兜帽,虚荣心意外被满足的快乐在阴影里膨胀。
“那个叫德洛丽丝的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啊?”在路上我故作暧昧地问起来,“正在追求的?已经到手的?”
但丁不很自在地以咳嗽用手挡了挡脸:“咳咳……你很介意吗?”
“哦——我知道了。到手了又飞走的。”这次他干脆直接装作没听见。我心里更得意了,终于找到了软肋,我一定要好好奚落一番以偿还他之前对我的所有调侃。直到我们回到住处,但丁终于迎来了转机。
“这个时候,奥理欧一定呆在家里。你说梦里面他穿着马甲,不过我昨天就去了云泽大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今天穿的什么”但丁故作一脸无奈,“不过你说的那本法典,这里确实有一本呢,说不定真的就放在茶几上。”
我嚷嚷着虚张声势:“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故意有气无力地说:“我现在不想负责你的安全问题了。”
“不行!”我急得跺了跺脚,命令般冲着但丁大喊。他只是无动于衷叉着手站在一边。真是吃软不硬,我在心里哼了一句,是男人我就一定有办法让他们拒绝不了。我有意放软了语气,扯了扯他的袖子,娇声对他说:“是你带我来这里的,怎么能不负责啊,但丁……”
他转头对上我无助的目光,笑得有几分邪气,语气都快飘到了天上:“你温柔的时候,更容易征服男人,”男人的贪婪,我一边暗暗鄙夷着,一边继续听他说,“第一,我可是个负责人的男人。第二,我就是想看看你求我的样子,可不是贪图美色。”
“但丁!”
我磨磨蹭蹭地到了大门口,瞪眼看着但丁,怎么都不肯进去。他在一旁焦头烂额地又哄又劝,我就是不愿意再多走半步。梦境最后是自己昏了过去,至于生死不得而知。所以任凭但丁把各种保证说得天花乱坠,我也听不进去多少。直到我把他最后一丁点的耐心也消磨完后,他打开大门径直走了进去,把我一个人仍在外面。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瞪着他躲在门后小声质问着:“你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
但丁进了门,奥理欧正坐在客厅里。他不理会门外的我,说了声:“我回来了。”
“你还有心思在外面晃到现在才回来啊。”
但丁耸了耸肩,站在原地不动,偷偷向外瞄了瞄。我看不见奥理欧,但沙哑的声音却听得一清二楚。我靠在墙上,心里想着一切该怎么办,我到底要不要进去。外面的街道已经空无一人了,连路灯都是孤单的,彼此的光毫无交集。我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根本没有容身之处。
奥理欧看着敞开的大门问但丁:“你怎么不关门啊,还有人在外面?哦对了,你不说带了个人回来吗?”
我在门外听到这句话,本能地就想跑。结果但丁眼疾手快地硬生生把我拉进屋。“你干什么啊!”我小声埋怨他,手死死扯着兜帽,背对着奥理欧。
“我还要问你在干什么,躲在外面不进来!”他也压着声音毫不示弱。
“我说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没什么,她,她比较害羞。”但丁随口应着,然后把我转过去面对奥理欧。
“是位小姐。”奥理欧眼睛就这样亮了,他把手上的书往沙发上一方,“漂亮的小姐一般都很害羞,我明白的。”
和梦中一样的面容,一样的衣着,以及沙发上那本一样的法典。奥理欧殷切地向我走过来,我感觉到自己开始发抖。
“啊!”当奥理欧试图掀开我的兜帽时,极度恐惧的我失声叫了出来。
奥理欧脸上的笑容变得尴尬又无措,无辜地问着但丁:“我的样子很可怕吗?还是,还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说着双手胡乱在脸上摸来摸去。
“嗯……”但丁看了看我,心里想着还是赶紧把这个怪男人支走比较好,“你的脸看起来确实不太好。”
“臭小子,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还被这位小姐看见了!真是太丢人了!”他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跑回房间。
“但丁,他……”
“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先跟我来。”但丁的声音里的镇静很有感染力,他拉着我来到三楼的一个房间。
“就是这里,九转缠丝。”这个房间就是收藏室,我指着角落里的一个个木箱。
“你手上的九转缠丝也是在这里找到的,不过那时候你正做着梦呢。”
但丁陪我回到房间,扶着我在床边坐下。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把梦中所见当成是一个梦。我看见的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会看见这些事情?甚至,我快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个正常人。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我心烦意乱地白了他一眼:“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记住你说的话啊?”
“我们身处的世界是早已设定好的命运的投影。”但丁很严肃地看着我,“以前我不能确定,但是现在,你就是我找到最有力的证据。”
命运的投影,这绝对是我面临过最沉重也最荒诞的东西。我深深地呼吸了几下,生怕透不过气来。“你的想法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现在的我只想着赶紧把自己撇干净。
“我现在来讲我的秘密。”但丁话锋忽然转变,“我能打破世界本原的定律是因为,我有特殊的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