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在防范敌人,而是在防范干渴的士卒们,因为他身边的大车里,装满了水囊。
前面有人叫了一声,一匹骆驼一下子摔倒,有人被从骆驼背上甩了出去,几个士兵急忙上前去救助。
那摔倒的人是刘七。
阿布里并不着急,这松软的沙地上是摔不坏人的,至多吃上一嘴的沙子。
刘七满嘴的沙子从地上爬起。
他回头去看那骆驼,那骆驼已经死了。
他想张嘴说话,却只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干咳。
卫青慢慢走了过來。虽然骄阳如火,他的脸上却沒有一滴汗水,水份早都被晒干了。
“还有多少水!”卫青问。
阿布里四下看看,低声答道:“按昨天的数量,我们还能再支撑两天!”
卫青的眼中一下子充满恐惧。
两天,两天后怎么办,现在是第六天,白不信即使够快,现在也才到达吐鲁番绿洲,加上作战和返回。虽然返回的距离缩短了一百三十里,但最少也要六天之后,而他们要在完全无水的情形下支撑六天甚至更多的时间。
卫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还有别的办法吗?”他嘴里虽然发问,心中却已经绝望,如果有别的办法,阿布里也不会站在这里一愁莫展了。
“还有最后一个办法!”阿布里答道:“杀掉马和骆驼,喝他们的血!”
卫青的心中掠过一阵寒意。
如果杀掉马和骆驼。虽然可一时缓解,但以后怎么办,现在离吐鲁番还有五百七十里,从吐鲁番到博斯腾湖还有四百里,这近千里的路怎么走,当面对敌人时又如何作战,这办法就好象割破手腕喝自己的血一样,只是把痛苦延长了,却救不得命。
他轻轻摇了摇头。
阿布里也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个办法不行,但除此之外,他真的沒有别的办法了。
突然间,四周起了一片骚动。
“水,那里有水!”士卒们纷纷叫了起來,许多士卒不待命令就拼命向前冲去。
卫青和阿布里同时向前看去,只见前面数里,突然出现了一大片湖泊,绿树掩映,碧波荡漾,水岸边还隐隐有一些人在休息。
卫青大吃一惊。
这湖是哪里來的,方才还是一片沙漠,现在却出现了这么一个湖,真是奇迹。
他正在去看个究竟,阿布里却一把拉住了他:“不要去,那是假的!”
“什么?”卫青一时不明所以。
“这是海市蜃楼!”阿布里说道。
卫青呆住。
海市蜃楼他是知道的,因为这种情形在海里也经常出现,在平静无风的海面航行或在海边了望,往往会看到空中映现出远方船舶、岛屿或城廓楼台的影像;在沙漠旅行的人有时也会突然发现,在遥远的沙漠里有一片湖水,湖畔树影摇曳,令人向往,可是当大风一起,这些景象突然消逝了,原來这是一种幻景,就是海市蜃楼,或称蜃景。
史书上关于这种情形的记载也不少,比如《史记》中就有:“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传在勃海中,去人不远,患且至,则船风引而去,盖尝有至者,诸仙人及不死之药在焉,其物禽兽尽白,而黄金白银为宫阙,未至,望之如云;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临之,风辄引去,终莫能至!”
莱阳太守也记载过:“莱阳董樵云:登州海市,不止幻楼台殿阁之形,一日见战舰百余,旌仗森然,且有金鼓声,顷之,脱入水,又云,樵赴登州,知府肖鱼小试,适门吏报海市,盖其俗,遇海市必击鼓报官也,肖率诸童子往观,见北门外长山忽穴其中,如城门然,水自内出,顷之上沸,断山为二,自辰至午始复故,又云,涉海者云,尝从海中望岸上,亦有楼观人物,如岸上所见者!”
记载最详细的要数登州太守了:“余建牙东牟,岁华三易,每欲寓目海市,竟为机务缨缠,罔克一觐,甲子春,方得旨予告,因整理诸事之未集,又两阅月,始咸结局,于是乃有暇晷,仲夏念一日,偶登署中楼,推窗北眺,于平日沧茫浩渺间俨然见一雄城在焉,因遍观诸岛,咸非故形,卑者抗之,锐者夷之;宫殿楼台,杂出其中,谛观之,飞檐列栋,丹粉黛,莫不具焉,纷然成形者,或如盖,如旗,如浮屠,如人偶语,春树万家,参差远迩,桥梁洲渚,断续联络,时分时合,乍现乍隐,真有画工之所不能穷其巧者,世传蓬菜仙岛,备诸灵异,其即此是欤,自已历申,为时最久,千态万状,未易弹述,岂海若缘余之将去而故示此以酬夙愿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