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人摇了摇头,一副忧愁之se:“张相已死,群龙无首,纵然留下诺大家业,子良年幼,又如何能守得住?如此也好,随君离开这是非之都,也好给张相留下两滴血脉,往后传承亦是有后。”这老头子xing格啰里啰索的,流云眉头皱了起来,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却是实在不愿杀了这老头儿的,这种想法倒也古怪得很,他想了想,仍是坚持:“请老丈告知。”他说完,冲老人微微点了点头,老人还没开口,一旁韩刘却已经双目明亮:“某知,某知,某可告知壮士,只消壮士带某出去之时,只要愿带某一家,某便知无不言!”他刚刚还说只带他一人,如今便开始趁火打劫,流云懒得理他,老人亦是眉头深锁,嘴里教训道:“子刘兄,此言差矣!虽说君子不立乎危墙,只是亦该有德,如此之事,便有趁人不备之嫌,如此事情,还是少做为妙,子刘兄乃堂堂王室子孙……”流云一这老头儿啰里八索,干脆起身就要往外走,这老人一见,愣了一下,连忙大急,挽留他道:
“君且留步,某年迈,又听闻故人逝世,难免感叹,还望君见谅,张氏之所,便在出王宫之侧向东南面行走,约二三十丈,一探便知。”晚上时个个韩人都藏得好好儿的,但白天时还没有哪个敢光明正大杀庶民的,除非像韩刘这样身份特殊的人需要躲藏之外,其余庶民几乎未被限制出行。不过许多人心下不甘,总有联合起来与魏对抗者,魏楚最近也颇感不耐,捉了好些闹事庶民于西北面枭首,那头颅挂于墙上足有好几ri,至今未曾取下来,因此老人又叮嘱了一句:“不过君虽武艺高强,但亦该小心行事,今ri天se已晚,不若在此暂时歇息。此处某与子刘已躲藏多ri。还算安全,君可放心。君乃张相信任之人,乃韩国恩人,某感激不尽。万不敢生出歹心。”
流云这一生。几乎从未有真正信任人的时候。除了当年未曾分开的亲姐,也没有哪个会与他说小心行事这样的话,明明此人乃是头一回见面。他却是心中信任,望了这老人半晌,接着才轻轻点了点头,便抱着匕首,和衣坐到了转角落里,将身体都镶嵌了进去,黑暗中顿时便像少了这么一个人般。
那韩刘吓了一跳,却见流云已经闭上了眼睛,连眼皮都未曾动一下,心内不由骇然,不知他为何睡得如此之快,且当真如此安心,有心想报复他刚刚对自己不敬,但却又无那胆se,最后只能算了。
流云表面虽说似熟睡,实则jing惕xing极强,见韩刘与那老人吹息了灯出去,心下满意,也不敢放松了jing惕,算是一半清醒一半养jing蓄锐,休养身体,外头迷迷糊糊传来那韩刘与老人谈话声,间或夹杂着韩刘焦急的声音,不消流云刻意倾听,几个字便传入他的耳中:
“张平已死,可手下却留三百门客,今ri幸亏肴公提醒,否则寡人便当真错过矣。”隔了许久,老人挨头叹息劝阻了他一句,大意便是要他再歇了那再为韩王的心思,却又听韩刘恼羞成怒:“张平乃受韩国奉养多年,如今门下食客亦该归韩国所有,先王已死,且子嗣皆已被乱贼诛杀,如今寡人乃先王之弟,继承王兄之位,乃名正言顺矣!张氏一族既忠心耿耿,张良必定不会拒绝!”最后便剩那老人劝阻的声音,韩刘却像是铁了心一般,再不肯听进半句,便已拂袖而去,外头老人叹息了一声,脚步声响起之后,屋外才渐渐恢复了安静。
将事情听了一个大概,流云便冷笑了一声,真正安心闭上了眼睛。他虽非治世之才,但如今大局却因拜身为嬴政手下一事而得清楚,那位君王算无遗策,又心狠手辣,如何会眼睁睁将到手的东西再拱手让人?此人未免也太过天真,别说单凭三百食客难以成事,恐怕就是给他三千门客,这样的人也难成大业。当初吕氏何等风光,还不是照样败在嬴政手下,如今嬴政掌大权,这天底下迟早便是他的,韩刘凭什么以为自己坐得稳他那耳根子极软的王兄能坐得稳的位置?可笑!
天se将明时,流云当即便睁开了眼睛,歇息了一夜,那老人所说的话果然没错,此地极为安全,又无人打扰,他想到此处,心中戾气不由一滞,起身便动了动手脚,手紧抓着匕首一夜不曾放开,此时才将匕首放回袖中,悄悄打开房门时,便窜了出去,也没有与那老人告别,应该是说不知该如何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