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人话音刚落,便从角落里走出一个满面尘霜之人,流云的眼神中是小心翼翼与不信任,还夹杂着一丝探究之意。流云皱着眉,并不说话,在这来人打量他的同时也在打量着面前这人,此人也约有四十来岁,身上衣衫乃是丝绢,此时养蚕不过刚盛行几百年左右,许多人对此虽然有摸索,但对此并不了解,丝绸因此极为昂贵,可以说若是在市场之中以物易物,丝绸比金与半两钱更是为盛行,而也因为稀少,这东西几乎都是穿在各国王公之中,只是一瞬间而已,流云便判断出了此人身份,皱着眉头道:
“你可是韩刘?”既然猜出他是王室中人,又穿得起丝绢,流云说他乃是韩氏时,便是极为肯定。此人眼中闪过惊愕之se,防备之后见流云并未有什么动作,接着又是一阵猜喜,险些朝流云扑了过去对着他大哭了起来:“正是寡人,爱卿可是张相派来?”韩安刚死,便有人推了他为王,因此这会儿他口中自称不同,但流云表情却未变,此人眼中闪过不虞之se,可此时生死关头,又哪里有功夫与流云计较,只抓着他又问了一遍。
流云有些不耐烦的扯开袖子,强忍着杀人的冲动,突然间开口道:“此时张良在何处?”韩刘与那老人愣了一下,见他竟然说出了张平长子之名,显然更无疑惑,顿时大喜,那开门的老人连忙靠在门后听了听,拉了他便要往屋里走。流云眼皮阵阵跳动。这才深了口气跟在老人身后,他一向不爱与人有肢体接触,这老人见他冷淡的样子,愣了一下,也不以为意,几人进得房中,关上房门之后,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周围一片漆黑。
“壮士对此该极为不惯罢?”那老人的声音响了起来,黑暗中带着一丝沙哑与失落感叹。一边却是西索摸索了一阵。流云顿时后背寒毛立了起来,身体本能的就要动,但周围却并没有给他什么危险来临的感觉,因此他强行压下自己这种不安感。不出眨眼功夫。那老人从怀中掏出一物。只拿了火石轻撞,待擦出一点细小的火花,脸庞便印在了这昏暗的灯光里。他不敢将烛火点得亮了。见光明一有了,便连忙拿起一旁的剪子剪去了一截泡在桐油里的草芯,那火光顿时便暗了一截。
这个动作想来他们没有少做,那名为韩刘的人也没露出半丝意外感,反倒给人烦燥不安的感觉,这老人倒是整了整衣衫,这才道:“让壮士见笑,此处地势虽僻,只是魏贼凶狠,恐迟早找上门来,便不得已,还望壮士且宽心,稍近前一些,将这烛火挡住,以免泄露藏行。”他这话里头透出凄凉之感,灯光下老人眉眼温和,还带着笑意,虽然神情狼狈,不过却也让人得心头酸楚,流云一向只知杀人而不知亲情与感情为何物,此时见这老人,却是莫名的便依了他的话靠近了一些,三人顿时将油灯围得结实,把这原本就微弱的灯光牢牢挡在了身影里头。
“壮士竟知张相之子乃名为良者,来确是张相遣来之人,只是不知张相此时便在何处,如今子刘兄已藏于此处多时,宫中又得魏、楚二贼把守,先王已死,如今局面,还望壮士带话与张相,只盼张相早ri想出对策,驱赶恶狼!”这老人说到后来之时,面se激动,却是小心的控制了音量,足以可见他心中对于魏、楚二国人是有多害怕,便有多怨恨。那韩刘见他此时仍称自己为子刘兄,顿时心中不满,脸上便露出一分不以为意之se来,立即就道:
“肴公此言差矣。寡人若有朝一ri得以夺回宫中,这驱赶魏、楚之事自然由寡人亲自动手。”他如今生命都且难保,如今竟然开口说这样的大话,流云连也懒得此人一眼,反正他要的只是张良而已,其余韩国复国与否与他无关,便根本不放在心上。那韩刘刚一说完此话,便到流云根本没瞧他一眼,心中不由大恨,只觉得张平此时乃是自以为权柄至上,势**主,想效仿当初魏、赵、韩三家瓜分晋国的事情一般,想取自己而代之,心中顿时又惊又怒,又是有些害怕,若是张平当真如此,他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说不定还真不是他对手。
张平手下门客便有三百之众,如今随意派出来的一个能在入夜时摸到自己这边,可见身手不凡,若他手下真是这样的人,而自己身边则无半分可用的人才,还得屈居在此处躲避,两相比较之下两人登时胜负已分,若张平真生出此心,他必败!韩刘眼中闪过yin冷之se,不过是片刻之间,随即又露出笑容来,接着温和道:“只是不论事情如何,且张相乃是韩国之肱骨老臣,张家且五代为相,若张相yu助寡人一臂之力,寡人往后定当不忘今ri之恩。”
他说得太过急切了,反倒暴露出自己缺点来,一点实力也没有也敢学人家称王。流云顿时心中生出不耐来,见这韩刘既是怨恨又是忌惮讨好的模样,心中烦腻,直接便道:“张相早在三ri之前便已遭诸贼杀害,二位难道竟不知此事?”
“什么?”那老人目瞪口呆,顿时一副如同遭雷劈过的神情来,脸上现出悲喜之se,登时扯着衣裳便开始无声的哭嚎了起来。两人非亲非故,又何必哭得这般伤心?天底下的事原本又非至亲骨肉,此时何必做出此等神态来?流云心中不解,只是他这一分冷静便给在场两人造成冷静谨慎之感。那韩刘一听到张平已死时,眼珠滚动了几下,便当即也跟着哭嚎了几句,只是光见声音却不见眼泪,半晌之后才抬头着流云道:“既如此。壮士若肯救某一命,某愿以千金酬谢!”他此时知道张平都死了,成韩王之事应该已是竹蓝打水一场空,顿时心中便是失落又气恨,不过若只顶着一个空头架子而无实权,恐事情传出去要遭魏、楚二国通缉追杀,因此这会儿连寡人都不敢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