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3年6月15日,澳门外海。
出访舰队的五艘舰船,包括威克汉姆雇佣的两艘普通商船,正静静地停泊在靠近珠江口的海面上。那批在加尔各答采购的印度棉布,在舰队路过巴达维亚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抛售了掉了,全部获利竟然高达三万英镑!
这让威克汉姆意识到了海洋贸易在这个年代有多么暴利,只是从加尔各答到印度尼西亚这么的短的航线内就能获得70%的利润,要是运到欧洲大陆,这利润岂不是要翻上好几番了。
当然,能有这么高的收益,完全是因为印度的棉布基本被英国东印度公司所垄断。威克汉姆他们这种挖东东印度公司墙脚的行为,没有门路是玩不转的,其中的利润自然也是极大的。对于这种行为,马噶尔尼勋爵完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的外甥也参与其中,他总不能断了自己外甥的财路吧?
在处光货物之后,威克汉姆并没有遣散那两艘商船,而是选择继续雇佣他们到中国来。走中国航线的高额利润,在航海时代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在广州十三行出口的货物都有定数,大部分都被东印度公司这种垄断性质的特权公司给包圆了,所以中小商人根本就插不进手。
清廷对英国使团极为重视,甚至让使团的船只直接到浙江镇海一带进行贸易,货物的数额根本就没有进行限制。熟知历史的威克汉姆要是不在抓住这次机会,那他就真的是白白两世为人了。
那两艘商船上除了那一百五十根紫檀木以外,并没有带什么货物,完全处于空载状态。对于这点伯特和巴奈特他们很不解,他们的想法是在马尼拉采购一些货物带到中国出售,还能在赚一笔。
但威克汉姆深知中国古代那种自给自足的经济体制,除非他把鸦·片搞出来,要不然在中国卖什么赔什么!所以他力排众议,直接将船只空载,到时候直接到江浙一带进货。
此时“狮子号”的甲板上站满使团的重要成员和一些中高级军官,使团正使马噶尔尼勋爵、副使斯丹东男爵,还有舰队司令奥德里奇上校以及威克汉姆都在场。
本来这样的场合威克汉姆一个小上尉是没有资格出现的,不过这些日子以来,威克汉姆对中国方面的知识,已经彻底折服了几个东印度公司派来的随员。作为马噶尔尼勋爵在中国事务的特别顾问,在进入南中国海的时候,威克汉姆便被马噶尔尼叫到了“狮子号”上效劳。
等一艘小舢板慢慢地靠近“狮子号”,一众水手连忙将舢板里面的人给拉了上来。马噶尔尼挥挥手将那位刚上船的海军少尉军官叫了过来,问道:“澳门的总督先生是怎么答复的?”
这位少尉军官刚划着舢板到岸上和澳门的葡萄牙官员联络,使团的成员想要多了解一下广州的情况,澳门的葡萄牙人无疑是最好的人选,毕竟他们在中国建立据点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属于广东地面的地头蛇,消息比刚从欧洲来的使团要灵通多了。
那少尉的蓝色军装在乘坐舢板的时候被海水给打湿了,但他丝毫不在意,一板一眼地说道:“勋爵阁下,澳门总督让我们的舰队先停在外海,等清国的水师来检查一遍之后,才能在对方军舰的引导下进入广州的港口。”
在欧洲的地界上,别国军舰驶入自己的港口停靠,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敏感的事情,更别说在远东的地界上了。毕竟英国使团的舰队很庞大,还有一艘拥有六十门火炮的三级舰,就这样就闯入珠江入海口的话绝对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舰队司令官奥德里奇上校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带领舰队驶入珠江口,而是命令舰队停泊在澳门外海,先看看葡萄牙人怎么说。
威克汉姆则是激动地倚在“狮子号”的船舷上,看着远方的陆地,心情一阵激动,那就是上一世他所热爱的土地和国家,只是当他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时光已经无情地推进到了两百年以前。
突然,威克汉姆感到有些迷茫,费劲千辛万苦在海上漂泊了九个月,甚至好几次都差点丢掉了性命,这才回到中国来。只是现在的这个国家,对于他来说却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他的生活习惯、价值观念和道德体系,在两百年前的中国是如此地格格不入。现在的他对于中国来说就是一个夷人,而中国对于他俩说更像是在国外。也许,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到这个国家来了吧。
葡萄牙人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短短的三个小时之后,一艘悬挂着虎门水师旗帜的中国帆船便出现在珠江口,正不紧不慢地朝这边驶来。看样子葡萄牙人已经通知广州的清国官员,英国使团已经到达的消息,这才急忙派水师的船来做入港引导。
军舰上的所有人,包括使团成员、水水和军官在内,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着远处那艘中国军舰,他们很多人是第一次来中国,对中国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他们很想知道这东方帝国的战舰和不列颠的战舰有什么不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