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轻轻拍了拍胤祉的肩,道:“又说笑话。”他的所为多还是为了他自个儿,为水泱做的着实有限,水泱能四平八稳的走到现在,还是靠的人自个儿。
水泱确实做得很好,可人在朝中,无势,不成事啊。胤祉晓得胤礽的心甘情愿,他也不曾为胤礽觉得委屈,不过随口说一句:“哎,说笑话哄二哥开心嘛。”
胤礽低笑出声,忽的轻声道:“我决定接下霍先生和北静王的衣钵了。”
胤祉一惊,抬头看人,唇动无声:皇上的意思?
胤礽微微颔首,笑道:“日后,咱们家香火的事儿就靠三弟了。”
这事儿可不是早就得指望我了么。胤祉转开头,闷声道:“二哥出去这一趟,可是没少出门应酬,也不知被谁人带坏了,我回去要同父亲说。”
弟弟撒娇是要哄的。胤礽抬手将人脸转回来,笑道:“哥哥知道错了,三弟可是要替为兄瞒着,为兄在江南置了两处宅院,过些日子都过给三弟可好?”
胤祉打量胤礽一回,这些年他被他二哥明里暗里的塞了不少东西,现下听说得了两处宅院也不过撩了下眼皮,道:“夏天雨太多,冬日又湿冷,才不要。”
胤礽不肯放弃,继续游说道:“那可以春秋住呀。”
胤祉看到胤礽认真的眼神,忍不住叹气:看来他二哥是打定主意不叫他再问先前所言之事了。
胤祉本来脾气就是他们几个里头最好的,再加上胤礽也没瞒他的意思,知人自有主意,并没有刨根究底的执着,但是,此时再想车辕上坐着的那两个,胤祉不免去想贾赦这般急着寻他们回去,是否与此有关。而皇帝水郅,到底有什么打算!
乾元宫中,水泱正坐在水郅对面,放下手中薄绢,轻声道:“皇父,若当真以此文章拟变革之事,儿臣以为还是将这考生寻来最为妥当。”
水郅未有置评,只抬眼看着水泱的瞳子,问:“为何?”
水泱双眼未有闪避,道:“回父皇的话,儿臣看过这文章,只觉此人极擅春秋笔法,详略随心,有些心念未有道说明白。”
水郅略一颔首,又问:“这文章,可觉眼熟?”
水泱叹了口气,无奈道:“儿臣猜着,这文章是瑾安的。”
他的太子在他面前总是这般坦荡。水郅不知他是觉欣慰,还是窃喜,抑或松了口气,但是他无可否认那忽的轻松起来的心情,他素来肯直面自个儿心性的不足之处,所以,他很希望贾瑾安能解决他布置的最后一道考验。
水郅面上总算露了笑,略略后仰靠在椅靠上,道:“瑾安那庄子倒腾得很有趣,养的那只狸猫被霍百里带去皇庄,可谓称霸一方,獒犬见着那狸猫,也是绕道走的。”
听水郅提起阿狸,水泱忍不住露出笑意,见水郅投过来疑惑的眼神,道:“想来皇父还没见过阿狸,儿臣那儿正收着一副画,皇父可要一览?”
水郅很喜欢水泱与他分享这些小事,自然应允,唤了侍从往昭阳殿去取画,忽的沉默片刻,道:“东宫,朕年后命人收整出来,太子该娶妻了。”
水泱一时不知该先应了人哪一句话,略一思付,便道:“皇父,长幼有序,大哥还没娶妻,儿臣还想在父皇身边多待几年听您教导,娶妻之事,请父皇延后再议。”
水郅不觉得水泱会不懂东宫与娶妻之意,他也是因为水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才想起那空置的东宫,虽说那一处冤魂厉鬼不少,但总归是叫人名副其实的去处,正可叫那些个魑魅魍魉收收心思,不过,此事确实急不得,便顺了水泱的话,道:“好,都容后再议。”
父子二人说话间,去取画的侍从已一路小跑回了来。
张宁去御膳房亲取晚膳,现下其弟子张书与王景在水郅身前听差,接了画,不待吩咐,便将画展了开。
水郅对那小侍道了句赏,就着人手,看了画。这画倒是简单,窗畔,书案,翻了的砚台,染墨的棉宣,一只狸猫举着前爪,一双眼叫人无端瞧出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