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宿李府,解决“闹鬼”事件,对于陈剑臣来说,只是顺手为之,整个过程非常简易,毫无疑问,李鼎的态度发生了微妙转变,否则断不会在第二天准备了一桌丰富的早饭给陈剑臣和婴宁。 饱餐一顿,陈剑臣对着老李拱拱手,算是作别,出门而去了。 “他们走了?” 厅堂之上,李鼎问老管家。 老李回答:“走了。” “那凌风真人呢?” “一大早也走了。” 李鼎哦了声,撸着胡子,心理满不是滋味:煞费苦心请来的道士高人没办成事,倒让借宿的书生给不声不响地办妥了。尤其是这书生的出身来历,和他不是一路子的。 此事透着玄乎呀……唉,不管如何,如果真如陈剑臣所言的,家中不再闹鬼,那就求神拜佛,谢天谢地了。 至于其他,哪里能cao心得过来?自己都是退下来的人了,什么门户之见都应该淡下来才对。 那凌风真人一大早就请辞,不外乎觉得折了面皮,没脸继续待下去了。 李鼎此时心理甚至隐约产生了些怀疑,这凌风真人是否只是个“假高人”?昔日可是有小道消息流传,说苏员外的小妾怀孕大不正常,甚至都有野种的捕风捉影的说法呢。 …… 一晚风雨后,雨过天晴,朝阳喷薄,空气清新,路边的绿树上有不少鸟儿在欣喜地歌唱着。 陈剑臣相携婴宁,步行着离开了渭南镇——他们的两匹马,早就在前几天处理掉了。根据行程,一路耽搁的时间差不多了,到了今天晚上,便可以乘坐道书,直飞京城去。 飞行,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陈剑臣一直有这方面的愿望,要捕获一只成妖的飞禽类,驯服了当坐骑,自此五湖四海任逍遥。无奈愿望归愿望,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达成。当前要快速赶路,仍然需要借助婴宁的道书。 当然,乘坐道书不是无限制的。首先得在小狐狸法力充沛的大前提下;其次,一般情况之下,大白天不好发动,免得被人不小心瞅见了,那不得闹翻天去;最好还得防备被其他修者看见,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冲突事件。 凡人讲究“钱财不可露白”,否则便会招惹他人觊觎窥视,心怀不轨;此规则在修者圈子里同样适用。 更何况,婴宁乃妖类出身,直接就能给人开火的最大借口。 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此时离开渭南镇已有一大段距离了。官道两边树木郁郁,很是繁盛的样子,恍若一把把撑开的大雨伞,能给予赶路的人遮阳蔽日,格挡阳光暴晒。 这时候,血檀木书筪背负到了陈剑臣身上。无它,法宝书筪的“三防”功能可以让陈剑臣在旅途中倍感受用。布幔一撑开,挑到头顶上,顿时尘埃不染,风雨不侵了,何其逍遥自在。 比起普通读书人赶路时的境况,不知好过多少倍。 “公子,小谢jiejie真是好可怜呢。” 婴宁忽然开口道。 陈剑臣问:“你和她说了很多话?” “嗯。听她说,她还有一个好姐妹叫秋容的,可是已经被那可恶的山神给捉走了。” 陈剑臣沉声道:“阴司捕捉阴魂,本就是属于它们的本分工作,无可厚非。” 婴宁撅起小嘴:“但小谢jiejie说那山神到处捕捉游散阴魂,可不是为了阴司,纯属是为了培养私兵。若是抓到了漂亮的女鬼,就为奴为婢,百般折磨。” 关乎阴司的黑暗,陈剑臣自是深有体会,活脱脱已变成一个阳间的翻版,犹如曲子里所唱的“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但如此局面形成已久,根本不是一时三刻所能改变得了的。依陈剑臣目前的能力,更无法去翻地逆天,当那劳什子的救世主。 婴宁又道:“小谢jiejie好不容易逃出来,又不能去救人,便只得埋头苦读学习,期盼有朝一日能学到高深道法去找那山神晦气。嗯,公子,你说我把道法传授些给她,可否?” 陈剑臣道:“这个你自己做主便是了。” “可是,师傅有言,说道法不可轻传呢。” 陈剑臣道:“确实不可轻传。如果小谢品行不错,掌握道法后不会去为非作歹,倒可以有商量,然而此事还需要仔细考察一番,方可下决定。” 婴宁听着连连点头,很是认同:“那我就按照公子所说的去做吧……哼哼,不过听着小谢jiejie的讲述,婴宁都想去将那山神痛打一顿了。” 陈剑臣哑然失笑:“对方有那么可恶吗?” “当然啦,就像个恶霸一样,无恶不作,罄竹难书。对了,它还给自己起了个很威风的名头,叫什么黑山老妖……” 婴宁一个劲地说着,突然看见公子流露出一种极为奇怪的神情,站在路中一动不动的了。 “公子,你怎么啦?” 连声呼唤。 陈剑臣这才霍然醒觉,苦笑道:“没什么,走神了。” 婴宁好奇地看了他两眼,想不到为何公子会突然间走神,不过这问题无关重要,就没有多问。 陈剑臣此时的心却有些乱:自“黑山老妖”四个字从婴宁嘴里蹦出来,他徒然发现有些事情不过在兜了一个大大的圈子,最后竟出乎意料地又圆回来了,充满了一种荒诞主义的意味。 看来,事情还没有完呀! 他倒不是害怕,而是刹那间念头纷沓,被勾起了许多本以为不会再翻动的记忆。 “咦!” 这时候蓦然又轮到婴宁有些走神了。 “怎么啦?” 婴宁忽而降低声音,细细地道:“公子,有人在后面跟踪我们。” 陈剑臣当然不会马上痕迹毕露地回头张望,眉头一皱:“是什么人?” “我想,应该是那个凌风真人。” “就他一个?” 对于凌风真人跟踪而来的原因目的,陈剑臣能猜测几分。 “就他一个。”婴宁回答得很肯定:“但他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们做甚?刚才若不是靠得近些了,几乎发现不了。” 陈剑臣吐一口气,一字字道:“只怕不会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