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淼最为担忧的及笄之年,转眼便到来了。如同所有年过及笄之年的少女一样,她也逃不过要面临成亲的事宜! 刘淼因着那样的一件事情,难免很是忧心忡忡起来,她一直等待着的、渴盼着的谢安石似乎从来都不曾与她们家有过一丝一毫的瓜葛! 刘淼为着让谢安石能够注意到她,甚至不惜参加了两年的女子才艺竞演,她在豆蔻之年拼了命地去练习声乐,在那样的一种才艺竞演里,也算是取得了理所应当的回报! 她记得第一年去参加竞演的时候,是听闻同行的女伴热火朝天地议论着“你们知道吗,听说这一次的才艺竞演,那谢安石会来观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往年也是传闻他会来,结果每次都只是传言而已!” 然后便有另外一个同行的女伴极其兴奋地继续道“我听族兄说,那谢安石今年是真的会来观看才艺竞演的,族兄跟他们一起出行的时候,旁人问及的时候,那谢安石便说自己会来!” 紧接着便有另一个女伴十分期待地询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么,每年都是传闻那谢安石会来,但是没有一年来过,这般的传闻也不知道让多少官家小姐伤透了心!” 忽地有一同行的女伴看向一直沉默不言的她问道“阿淼,怎的从来没有听你提及过谢安石的相关事情呢,难道如谢安石那般的男子都不能让你为之心动上一动么?” 刘淼被那人忽然这般问及,不由莫名地心慌起来,她怎么可能不为谢安石动心呢,她早在快十年之前初见那年幼的谢安石时便为着他心悸不已,如今更是除了他,再也无法记清旁的男子的面貌! 她被这般淬不及防地询问及有关谢安石的问题时,难免显得很是怔然,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吞吞吐吐地表示了一个“我、、、、、” 这时,便有另外的一个同伴笑道“阿淼才不似你们这般,阿淼的兄长刘尹在当年也是没少让万千少女伤透心的翩翩佳公子,想当年有多少官家小姐要死要活地非要嫁给阿淼的兄长,谁知,竟是庐陵公主殿下成了阿淼的嫂嫂,有那般光彩夺目的兄长一直陪在身旁,阿淼自是无暇欣赏到旁的人,虽然那谢安石自然跟那刘尹不分伯仲,但是阿淼若是不在意谢安石,我等岂不是又少了一位竞选对手,这样岂不更好!” 刘淼听闻那同行的女伴这般说来的时候,难免有些心生郁结,她没有开口就表示她一点都不在意谢安石么!明明在那群同行的女伴都不知晓谢安石之前,她就已然很是倾心于他的! 同行的女伴听那人这般说来,不由纷纷抚掌大笑地表示“正是、正是,阿淼现下的瑟艺已然是无人能及,她若是在那才艺竞演的场面露上一手,还有谁能欣赏得了我等的才艺!” 刘淼听那人如此说来,难免很生欣慰。天知道,她是如何将手指都快练到残废之际,才能弹一首让兄长刘惔跟嫂嫂庐陵公主都赞不绝口的瑟曲!天知道,那些孤独的岁月里,她是如何不断地鼓舞着自己再坚持一点点,多努力一点点,若非如此,以后怎好以最好的姿态站到那般绝佳的谢安石身旁! 她记得那一次,在她不断苦练瑟艺之后,刚刚碰上七巧佳节。她一人独坐空院,抬头看着那天上孤独的圆月,不由忧肠百结地抚瑟吟道“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馀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减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她吟唱完那样一首诗后,不觉落下几许泪来。她难免十足伤怀的想起,当年她跟谢安石那样的天各一方,都能那般地萍水相逢,现如今,明明近在眼前、却远隔天涯,无法真正走到那样一个人的身边! 她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由抬头看向空中孤独的月亮含泪自语道“明月啊明月,你可曾知晓我对安石的思念呢,他可否还曾记得这样的一个我呢,你可否能帮我告知他,我一直都在期盼他能发现这样的一个我呢!” 她正独自感怀不已、泪流满满的时候,兄长跟庐陵公主便在她的身后抚掌赞叹“绝妙、绝妙,小妹你这莺声燕语的一曲,实在是让为兄大开眼界,不成想,你的瑟艺竟达到了这般醇熟的境地!” 嫂嫂庐陵公主也是赞不绝口地表示“当真不输一流的艺伎!” 她当时听闻哥哥跟嫂嫂在她身后那般赞扬她的时候,不由赶紧拭去眼泪,不自在地笑道“多谢兄长、嫂嫂谬赞!” 她苦练瑟艺一年之久,从来都无从去考量过自己的瑟艺到达了那种水平,只是在听闻哥哥跟嫂嫂庐陵公主那般道来后,才知道,自己那些日以继夜的练习,总是没有白费!她在那样的一种时刻,虽然心生慰藉,但到底难免伤怀不已! 神思转念间,便有女伴拍她问道“阿淼,你在想什么呢,都问你很多遍了,今年的才艺竞演你去不去,虽然我们都不想让你去,但是这毕竟是你自己决定的!” 她粲然一笑地开口道“去啊,为何不去,说不定会被那个士族子弟给瞧上了!”她说完那样的一句话,不由在内心将自己给嘲笑了一番,她那里需要其他的人瞧得上自己,她只需要谢安石那一人便好! 女伴们听她这般说来,不由齐齐惨叫一番“不会吧,你去年死活都不去,为何今年要去呢,我们还想着你不去的话,被那谢安石看上的机会会更大一点呢!” 她看那群女伴的反应难免觉着好笑,那谢安石若果真能因为她的才艺能瞧得上她的话,倒也不枉费她那些岁月的苦心付出! 那一年的才艺竞演,如往年一般人潮涌动,又时值晚秋季节,正是饮酒赏菊的大好时节。那些前来参加竞演的官家小姐们,少不了会有一些人穿出夏日里才穿的薄纱裙极其努力地展示着自己最为姣好的姿态,然后在微寒的晚秋季节里冻得楚楚可怜! 她很欣赏那些打扮美艳的小姐们的勇气可嘉,但是,自己还是跟绝大多数的女子一样,选择穿成应季的服饰! 她一到那样的场合,便有同行的很多女伴为了过来,纷纷可怜兮兮地表示“阿淼,等正式竞演的时候,可千万要手下留情!” 她便笑得愉悦地表示“我会手下留情,但是会下狠手!”说完那样的一番话首先将自己给逗乐了,然后补充道“对别人下狠手!” 那些同行的女伴便喜闻乐见地将她紧紧包围住地笑道“阿淼,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想,若是真碰上自己的女伴,自然是要退让几分的。结果,运气真好,她的竞演对手里没有一个自己的女伴! 竞演开始之前,便有诸多女眷在纷纷讨论正在入场的会是那位士族的公子。她一概没有心思理会,只是难免会张望一番,她最为心心念念的谢安石是否来到了现场! 竞演正式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听到那位女眷提及谢安石的名字。她在那样的一种时刻,难免有点失落,那谢安石当真又如传言一般,只是被传要来到这样的一种场合! 竞演开始后,几番比试之后,便有不少的女眷被淘汰了下去,直到开始竞选三甲之际,竞演的氛围才真正达到高潮! 刘淼想,那谢安石既然没来,她夺不夺魁也无甚意义,倒是相当轻松地处在自己的位置上悠然自得地跟一旁的女伴闲适地嗑起了瓜子。 女伴们不由纷纷疑惑地看向她“阿淼,你这马上就要竞选三甲了,竟能这般安然处之,难道你不想夺魁么?” 她便悠悠哉哉地吐掉瓜子皮后,不甚在意地表明“左不过切磋一番技艺,夺不夺魁自然不甚重要!” 她想,反正,她最想献艺的人都不在,那便自由发挥好了! 第一个上场的女眷在做完了应有的礼节后,便屏气凝神地抚琴道“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倾况墍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刘淼一听,心中难免一喜,那谢安石不在现场,那官家小姐能有这番吟诵,自然是有意于在场的某一人,如此,她自然能心生喜悦! 第二位出场的女眷抚琴诵吟的是“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刘淼一听,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不开心,因为不知道她所向往的贵公子是哪一位,若跟她一样也是心仪着谢安石,到底让人心生愁闷!那一刻,忽然生出,那谢安石为何总能这般惹眼,害得她一听闻其他女眷谈论起他,都要心生郁结一番! 她上场后,便神情闲适地抚瑟道“考槃在涧,硕人之宽。独寤寐言,永矢弗谖。考槃在阿,硕人之窠。独寤寐歌,永矢弗过。考槃在陆,硕人之轴。独寤寐宿,永矢弗告。” 她想,反正谢安石最为喜欢《渔父》,她在熟读之后,也很是心生喜欢!她想,既然自己最为心心念念的人都不在场,也无甚可以隐喻之人,倒不如赞颂一番隐逸之人的洒脱之情!反正她也因为谢安石对隐逸之人的赞赏,变成了自己的欣赏,如此弹奏一番,也不辱没自己当年的挑灯夜读! 她想,一定是她心里没有竞选的念想,所以,难免要比前两位女眷发挥得更为淋漓精致些。她觉得平心而论,那两位女眷的琴艺并不比她差,只是差在她们意境不同,所以,她才能在机缘巧合下夺得了头魁!虽然那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但到底也算知道自己的瑟艺水平在那个等级,这点终归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