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班师返回荆州后,遣西阳太守滕畯出黄城,讨蛮贼文卢等,又遣江夏相刘岵、义阳太守胡骥讨妖贼李弘,皆破之,并将此两贼的首级传送建康。此后,南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再无重大纷争。但是,北方的战火却继续燃烧。 鲜卑族首领段龛自永和六年(公元350年)七月从陈留引兵东进,占据青州,他以广固(山东省青州市)为大本营,自称齐王。数月之后,到了永和七年的一月,他就以青州投降了东晋,被东晋朝廷封为镇北将军、齐公。驻守在厌次(山东省阳信县境)的前燕乐陵太守慕容钩自恃宗室身份,总是欺辱顶头上司的青州刺史朱秃。永和十年(公元354年)七月,朱秃率军偷袭慕容钩,并将其杀死,率众南逃到广固,依附于段龛。同年八月十一日,燕主慕容儁大规模调动军队,准备讨伐段龛。 永和十一年(公元355年)一月,段龛奔袭慕容儁的部将荣国,在郎山将其击败。取得胜利之后,段龛下书慕容儁,指责慕容儁称帝是一种背信弃义的行为。慕容儁得书大怒,永和十一年十一月,他命令太原王慕容恪为大都督、抚军将军,阳鹜为副将,与慕容尘所部一起发兵南下,攻击段龛。 永和十一年年底,慕容恪的前燕军队来到黄河北岸。段龛的弟弟段罴对段龛建议说:“慕容恪善于用兵,并且前燕军队人数众多,如果听任其渡过黄河,兵临城下的话,恐怕到时候即使是再想请降也办不到了。请兄长固守城池,我愿率领精锐部队前往黄河南岸抵御,万幸如果战胜,那么,哥哥再率领大军随后增援,一定能获全胜。如果我不幸战败,那还不如早早投降,尚不失为当上个千户的侯爷。”但是段龛却对自己的弟弟放心不过,拒绝分兵给段罴带领,也拒绝离开广固。由于段罴还没完没了地继续请求,段龛因此大怒,就将其诛杀了。 永和十二年一月,前燕太原王慕容恪率领大军渡过了黄河,段龛率领三万步骑兵前来迎战,正月三十日,慕容恪在淄水大破段龛军,抓获了段龛的弟弟段钦,斩杀了段龛的右长史袁范等人,段龛仓皇逃回了广固城固守,慕容恪进军围住。 其后,段龛整顿军队,又趁着慕容恪大胜之后军队出现懈怠的机会,突出城来,大败了慕容恪军。慕容恪其后整军卷土重来,分遣部将四处招抚段龛所属各郡县,从南边远距离地包围了广固,遮断了段龛与东晋军队的联系。 慕容恪一直包围了广固半年之久,段龛眼看再这样下去就只能坐以待毙,于是,派遣他的亲属段蕴突出重围,前往东晋求救。晋穆帝为之下诏,命令驻守下邳(江苏省邳州市)的徐兖二州刺史、北中郎将荀羡领兵北伐。 荀羡(322年—359年),字令则。颍川郡颍阴县(今河南许昌)人。东晋大臣,曹魏太尉荀彧六世孙、光禄大夫荀崧之子。荀羡七岁的时候,遇上苏峻反叛,随父在石头城,苏峻很喜欢这孩子,常置于膝上。荀羡耳语其母说:“得一利刀子,足以杀贼。”母连忙掩其口说:“你可别胡乱说话!”。荀羡十五岁的时候,被晋元帝司马睿之女寻阳公主看上了,但荀羡因为不想与皇室结为姻亲关系,竟奔外远走逃婚,不过,还是被负责监察的官员捉住而被逼成婚。成年后,荀羡与王洽齐名,并与刘惔、王濛及殷浩交好。 荀羡后拜秘书丞、义兴太守。后又任征北将军褚裒的长史。永和四年(348年),时任扬州刺史的殷浩擢升荀羡为建威将军、吴国内史,共同抗衡桓温。永和五年(349年)十二月,当时兼领徐州刺史的褚裒逝世,殷浩让他任北中郎将、徐州刺史,假节监徐、兖二州及扬州之晋陵诸军事,镇守京口(今江苏镇江)。当时荀羡以二十八岁之龄担就当此重任,亦成为了东晋以来最年轻的担任州刺史职务的官员。永和六年(350年),荀羡入朝述职,当时领司徒蔡谟三年以来坚拒接受司徒一职,终被弹劾,蔡谟亦到廷尉等待判罪。当时殷浩打算加蔡谟死刑,并询求荀羡的意见。荀羡说:“蔡公一旦遭遇不测,明天就一定会出现齐桓公、晋文公那样举兵问罪的行动(指桓温可能会借此机会称兵犯阙)。”殷浩听后,才打消杀害蔡谟的念头。 段龛被围后,燕将王腾、赵盘分别进攻琅琊(山东省诸城县东南)、鄄城(山东省鄄城县),引起了臣属于东晋的各个北方州郡的一片惊恐。荀羡在前方形势不利的情况下率军北上,首先进攻了王腾的老巢阳都(山东省沂水县南)。运气不错的荀羡军正碰上天降瓢泼大雨,阳都城墙因此崩塌,荀羡的北伐军趁机攻入城内,将王腾抓获斩杀。然后,荀羡率军继续北上解救琅琊,赵盘望风而逃。 而荀羡驻军琅琊后因忌惮燕军的强盛,也不敢继续前进了。 看到东晋援军即将到来,前燕众将纷纷建议慕容恪立即发起对广固城的强攻,而慕容恪却决心要以持久之法来攻下广固。他下令在广固城的包围圈之外,建设房屋,开垦农田,构筑堡垒,深挖堑壕。当时山东之民争着运粮接济燕军,而城内却由于粮食断绝,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段龛无奈之下,将城内的部队全部组织起来进行突围,经过多次失败的突围行动后,段龛再无斗志,十一月十四日,段龛双手反绑着走出城门投降,并交出朱秃。慕容恪大力安抚齐地,将三千多户鲜卑、匈奴、羯族民众迁往蓟城,留下慕容尘镇守广固,以尚书左丞鞠殷为东莱(山东黄县东南)太守,以鲜于亮为齐郡(山东省临淄市)太守。 被送到蓟城的朱秃被慕容儁命人依次用在脸上刺字、割去鼻子、砍掉脚趾、鞭打致死、斩首并剁成rou酱的残忍办法处死;而对于段龛,慕容儁则先将其封为伏顺将军,在其投降半年之后,慕容儁又残忍地将其双眼熏瞎之后诛杀,并同时坑杀了鲜卑段氏部落三千多人。 听说广固沦陷的消息后,荀羡留下将军诸葛攸、高平太守刘庄等三千多人驻守琅琊,参军戴逯、萧鎋率领两千多人防守泰山(山东省泰安市),自己则率领主力大军从琅琊南撤,退回到下邳。当时,前燕将领慕容兰率兵数万驻军在卞城(山东省泗水县东南),经常sao扰东晋北部边境,荀羡从洸水至汶水,一直追击至东阿(山东阳谷县东北),临阵斩杀了慕容兰,晋穆帝要进封荀羡,但荀羡坚决推辞不受。 到了公元357年的一月一日,晋穆帝司马聃的虚岁已经到14岁了,他在这一天按照规定加成人服,大赦天下,改元升平,并开始临朝听政。皇太后褚蒜子下诏自己不再听政,还居崇德宫。 朝廷又加谢尚为都督豫州、冀州、幽州、并州诸军事,可是,谢尚这时的病情却加重了,朝廷只好将其任命为卫将军,加散骑常侍,征回朝廷养病,没想到当年风靡一时的大帅哥万人迷谢尚只回到历阳就因病去世了,终年五十岁。 谢尚在豫州刺史任上凡十二年,他去世后,朝廷将桓温的那位“方外司马”、谢安的哥哥谢奕任命为安西将军,豫州刺史,都督豫州、司州、冀州、并州诸军事,假节,基本上接替了其堂兄谢尚的职务。 此时,桓温的二弟桓云已被任命为江州刺史,阻挡桓温染指朝堂的绊脚石就只剩下了豫州和徐州。不过,谢奕与桓温有布衣之交,桓温对这个安排也没什么意见。然而,好景不长,到了升平二年的八月,在豫州刺史任上才满一年的谢奕却又去世了。 司马昱赶紧将尚书右仆射王彪之招来,让其举荐合适人选。王彪之含糊其辞,只是笼统地说当今的朝中贤达,都可以作为备选的人才。司马昱试探说:“有人建议用桓云,你以为如何?”王彪之回答:“桓云到任以后不一定就不称职。不过,既然桓温居于长江的上游,已经将天下差不多一半的土地都割去了,要是他的弟弟再处于京师的西侧,兵权集于一家,这恐怕不是巩固朝廷的良策。人才行不行很难预先判断,但至少应该找一个在可见的将来不会与殿下作对的人才行。” 司马昱经过反复的掂量后,任命了谢奕的堂弟、吴兴太守谢万担任豫州刺史,兼淮南太守,监司州、豫州、冀州、并州诸军事,假节。谢万,字万石,比他的哥哥谢奕还要荒诞不羁得多。他不但目中无人,还特会作秀。司马昱以前曾听说过他的盛名,就邀其见面,在约定见面的那一天,谢万头戴白色纶巾,身穿鸟毛制作的宽大衣服,脚蹬木屐,一路前去与司马昱清谈。就凭谢万这一身的杀马特,恐怕在路上就能引起不少的尖叫,不过,司马昱倒是很欣赏他的逼格,与他长谈竟日而不倦。另外,在他的岳父王述被拜为扬州刺史时,谢万戴着平时喜爱的白色头巾,坐着两人抬的小轿,就这样直接地来到了扬州刺史衙门的厅堂前,对王述说:“人们都说你傻,你还真傻。”王述则是客气地回答道:“贤婿你可不是胡说,当真有这回事。不过,我晚年的名声已经变得好些了。”又有一次,谢万在其兄长谢安的面前,站起来就索要夜壶小便,名士阮裕当时也在场,就说道:“新兴的土豪,真诚却没有礼貌。” 不过傲慢的谢万也不是没有吃过瘪,有一次支道林东还,建康的名士们都到征虏亭去送行。蔡系先到,坐于支道林身侧,谢万后到,座位便离支道林稍远,但这家伙居然趁蔡系离座的期间占据了其座位。当蔡系回来后,发现自己的座位被谢万占了,一怒之下竟将谢万连人带坐垫都掀翻在地,就连谢万的帽子都跌落了。不过先理亏的他却毫无愠色,整理衣冠后还继续从容就坐,并对蔡系道:“你真是个奇人啊,不过差点弄伤我混饭吃的这张脸。”蔡系则回答道:“我本来就没有就没考虑过你的脸。”还有一次,谢万和谢安两兄弟路过吴郡,谢万欲拜访当时的吴郡內史王恬。谢安劝道:“王恬是不会理你的,还是别去了罢!”谢万不听,便独自前往。王恬陪他坐了片刻,便入内洗头。谢万以为王恬是要厚待自己,显得非常高兴。过了很久,谢万见到王恬散发而出,坐在院中的胡床上晒头发,神情傲慢,一点也没有应酬谢万的意思。谢万吃瘪返回后向谢安诉说委屈,谢安叹道:“阿螭(王恬的小名)是不会做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