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边立定脚跟,她口述了几句话。 随行的侍女中有那专管草拟文书的,急忙取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墨汁,就在阶石上铺纸挥毫,写了一通东西,小心吹吹,然后呈她过目。 张冰洁看过点点头,便叫那口齿清亮、职司宣谕的侍女收好待用。 “好了!叫那婆姨们皆去闲怡斋!不许迟误!”她拉长声音下令。 按惯例,皇后是六宫之主,但在铜坞王府,张冰洁这个公主才是六宫之主,说什么大家就得听什么,一丝儿不能违拗。 四后妃听说她来了,忙不迭都“趋”出来,还都盈盈下拜,既不敢自居是她昔日的同列,更不敢妄称是她如今的小妈。 “王爷有旨,皆赴闲怡斋听宣!”张冰洁板着脸说,一旋脚跟,缓缓走掉。 四后妃两旁急趋,比她后发而先至。等她们来到闲怡斋,才发现斋外芭蕉丛外站着一群穿袍带刀的中老年男人,都吃了一惊。 苑中怎么忽然来了这么多男人?从来没有这个规矩! 逡巡片刻,终究公主之命不敢违,四后妃一个个咬着牙,一低头,还是鱼贯而入。有坐凳皆不敢坐,四人都站在了墙边。 张冰洁等她们站了一歇儿,这才姗姗进来,高抬着头把她们斜眼一看,鼻孔里喷出两股气来,问: “外面的事情听说了么?” 她问话,却没人敢答话。你不点名,谁敢冒昧呀!张冰洁也知道,于是指一下尤妃,问: “你知道么?” 尤妃最怕她,战战兢兢地说:“不知。” 张冰洁相信她不知道。但是韓陆二人一定知道,她却偏不问她们。 既然尤妃代表她们说不知道了,这昔日的张妃便借题发挥说: “一个不知道,两个不知道,就知道成天龟缩在这园子里耍狐媚子,勾引男人,真是醉生梦死!” 她也不想想,人家就是勾引,也是勾引她的老爸,要她骂什么劲! 骂过一句爽了心,张冰洁又喝道: “如今不是那争风吃醋的时光了!官军就在门外,就要打进来了!汝等几个钦犯,就要叫人拖去杀头了!杀头不算,还要诛九族,一窝都杀光光!” 这事不须她恐吓,若是官军打进来,她不是一样要被拖去杀头,一样要诛九族,杀光光吗? 而她现在中气这样足,气色这样好,浑不像就要被拖去杀头,那么可见其事绝无,大家也根本无须恐慌。 其实张冰洁也不指望她们会惊慌失措,这不过是说正题之前的铺垫。 见她们不动不摇,她才吸吸鼻子说: “本不想告诉你们,却怕等官军杀进来,你们不明不白都做了糊涂鬼,到时怨我。那就明说了吧!钱钧已经死了,被官军砍了头!” 一闻此事,四后妃都不由啊地一声,捂住了嘴,惊惧之情表露无遗。 仗打到这会儿,人人都知道,所有其他将校或胆小、或骄横,一无可恃,只有钱钧是一个顶十个的擎天柱,真正国之栋梁。 他若在,国就在。他要是死了,王国也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