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树不远,脚下却没了荆棘。 不色跳下车来,不禁连连跺脚道:“这帮天杀的强盗,连他娘的木头也来抢?” 黄昏时候,和尚和木匠终于撞在了一处,一时间那树下纷争四起。 不邪却疑惑道:“师父,莫非咱们却不抢吗?” 不色正色道:“当然不抢,咱们不抢木头,咱们抢树。” 不邪更加疑惑:“师父,这有什么区别?” 不色便如平常师长那般为他释疑解惑道:“但还留着根的就是树,不是木头。” 不邪皱眉道:“不是已经死了?” 不色复谆谆教诲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对那已死了的也有慈悲。” “这,”不邪为难道,“奈何这帮孙子偏要与咱们相争呢?” 不色道:“那就打他娘!” “还要相争呢?” “那就杀他娘!” “那岂不是要犯法?” “那就犯他娘!” “可您不是才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吗?” 不色暴跳道:“那就上他娘!” 话音未落,只见得一群残废正抱头鼠窜,那在身后追着的岂不就是木匠? 不邪大惊道:“师父,看来木匠的武力颇强!” 不色道:“你不是也颇有几个凶神吗?” 不邪惭愧:“有是有,不过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凶。” 不色定睛看去,可不就是那几个逃在最前头的?果然比那帮残废强些。 “废物,废物。” 不邪忙道:“师父勿扰,还好咱们人多。” 不色再看,只见那些个和尚虽然形状狼狈,可好歹还算英勇,几乎每一个都是以一当十。 不色道:“这就是你说的人多?” 不邪汗颜道:“敢是那全城的百姓都做了木匠?” 不色一跺脚,人已如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不邪在身后喊:“师父哪里去?” 不色头也不回道:“为师另有要事,剩下的都交给你!” 不邪便尖叫一声,冲入人群,口中道:“杀啊!” 那边睡在树下的呆子一惊而起。 “干嘛?”沙僧也睁开眼。 呆子才知是梦,不免又是庆幸,又是怅惘。不免悻悻地哼了一声,道:“还能怎地?又做梦了,而且不妙的很。” 沙僧笑:“又是梦见自己变成猪了?” 呆子本有起床气,不禁怒道:“不是猪,是猪头!” 沙僧打了个哈欠道:“猪和猪头又有什么区别?” “猪就是猪,猪头只是猪头。”呆子一边嚷,一边丢开了怀里的青奴。那青奴还是他用那根竹子做的,本意是带着上路以备天热,谁料想这会儿天已热了,却是上不得路了。他甚而还为那青奴小心地刻了眉眼,还道是照着高小姐的样子刻的,只是意外刻成了卵二姐。那时沙僧还道:“这便是那卵二姐?可怜,可怜。” 呆子道:“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可怜?” 那时沙僧道:“可怜的是你。” 沙僧想了想,又打了个哈欠。 呆子却不放过,追问道:“你他娘的到底明不明白?” “明白什么?”沙僧斜着眼看看天色,时为午后,又是日上中空。 猪头便暴跳起来,指着沙僧一句怒骂:“我把你个该死的混球!” “记得昨夜还是混蛋。”伸手在裤裆里摸了一把,沙僧闭上眼,翻个身,又睡了。 “这不知不觉的,已然过了三个月也有余了,”猪头气得浑身发抖,耳朵抖得尤其厉害,口中切齿道:“你他娘的整天除了吃就是睡,你当你是猪吗?” 沙僧忙摆手道:“你也不曾这般睡哩。” “那你还睡!” “恰是午睡。” “那早上是早睡么?” “还不是闲得慌?” 呆子大怒:“既闲着,怎么不去化斋?” “我去了,你做甚?” “自然是看行李。” “看行李?”沙僧却冷笑一声,“嘿嘿!” 呆子道:“你笑怎地?” 沙僧道:“我看不是看行李,而是‘放马’。”【1】 呆子脸一红:“你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