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远等十五名应征青年站在裸检室内,歪头看见他们之前的七、八个应征青年正在穿衣裤,有动作较慢的人还半裸着身体,他们便明白他们接下来会与这些人一样,得脱光衣裤接受各类他们不懂不知的名目的检查,于是互相会了会眼神,王向远对本村的另外三人作了个鬼脸,笑了笑,便有人陪着王向远无声地笑起来。 有位医生大声地吆喝着前边那七、八个人穿衣动作麻利一些,别耽搁时间;之后,他与两个工作人员逐一对新来的十五个参检者核对身份信息,一丝不苟,各环节都要杜绝胆敢冒名顶替者的混入。 先前参检的十五人出去了,一个中年男医生对大家说道:“还愣着干什么,都快点儿把衣服脱了。”看他装束,便知是鲁蒙县人民医院的医生,而非军医。 虽然三十多平米的大屋子里全是男性,但此时,应征青年们却露出了青少年们尚未脱掉的一丝丝羞赧,全站在墙边略显阴暗处,脱掉了衣服裤子,中间部位却遮着一个小小的三角或平角裤头。大家站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明白是要脱光的,却一时谁也不愿当带头之人。 见状,那医生吼道:“都是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全脱了,一丝布巾儿都不能留!” 闻言,应征青年们有人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别人是否动作,有人则低下头动作却有些慢吞吞,还是王向远干脆,他毕竟曾经过在公安局和看守所里的裸检,动作与心态都要从容许多,没有任何的忸怩,这一刻,年龄最小的他反倒是成了带头大哥,第一个将平角裤头脱下,扔到了墙根处大连椅上他的衣物之上。 见王向远坦然开了先河,其他人便加快了动作,怕表现不好被体检医生斥责,更怕被逐出体检队列。 “站过来!”那医生又吼道。 因为在裸检室内,同时参加体检的人较多,所以县医院安排的医生有三个,还有武装部工作人员,还有接兵干部,接兵干部里有一名军医,外罩一件白大褂。后来,王向远当兵过后才渐渐明白,之所以裸检室内围观者甚众,并非是看热闹来着,而是这个体检关最容易出问题,最容易出现蒙混过关者,必须认真细致,那些眼光可不是为了猎取好奇。 十五个全身光裸着的应征青年按着刚才的序列排成一列横队站在了宽敞的屋子当央地上,明亮的灯光白花花、一览无余地晃着他们年轻的身体。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羞涩,都想着如何听令好好表现,拿出最好的状态和姿势力争让自己顺利过关。 王向远排在第三个。 十五个应征青年依顺序站到了一台既可测身高又可称体重的仪器上,医生们将每个人的身高和体重认真地记载到了体检表上。 而后,应征青年们重又站成一列横队,面对着好几个医生、人武部工作人员和接兵干部们的目光,他们不知接下来会做什么,脸上全是一副懵逼的神情。王向远虽是略知一二,但当兵裸检与在看守所内的裸检有着本质的不同,脸上同样是懵逼,还有些呆萌。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怪不得都说马要鞍装人靠衣妆呢。这世上有些人根本就不敢将自己的最本真暴露给别人观瞧,王向远也明白了为什么有人磨磨蹭蹭地脱衣服,那是他们的身体根本不敢见光,不敢坦陈给他人的目光。 仍在成长发育的王向远目前的身高是一米七三,虽尚有着少年的一丝瘦弱,但身材均称,挺拔,肌肤白皙细腻,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十分健康和青春的光泽,自是把其他的人都比了下去。加之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裸检,说白了脸皮磨厚了一些,所以站姿端正,表现得很是自信,就更让一些人相形见绌。 在裸检室里,王向远也进一步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讴歌光明,因为光明让美好的事物变得更美好,而让所有的丑恶也显现原形。果不其然,那么多在其他检室轻松过五关斩六将的参检者很快“真相”败露。在这一队的参检者里,与王向远站成一列的十个人里,包括军医在内的医生们对其中一人根本不用进行接下来的检查,那个应征者的皮肤太过粗黑倒还在其次,关键是皮肤上还长了许多的疙瘩,更关键的是,那名应征者身上竟然还长有斑癣——部队是个大集体,若是到了部队传给了别的军人,还得了?连医生都懒得拍他一下,几个医生竟一致地使用目光向这名有些悲惨的应征者点了点当作示意,让他穿衣走出裸检室,并且从花名册上勾掉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