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故意小心翼翼地说:“我怕说出来你骂。” “我不是那种人吧,把人请到家骂。快说是谁,说错了我决不怪你。” “那我说了。阮冬。” 村长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他喝了一口茶水,慢悠悠地说:“娃是个好娃,就是家里成份高。” 文书打气道:“在这么边远地方,只要你一句话,成份那就不是个事。” 柏村长知道对方说得对,故意说:“话不能这么说,在村上我说了算,要是公社开批斗会,我能挡住吗?” “公社也就是一年开一两次批斗会,”文书出主意,“人是活的,只要你和公社领导拉好关系,开批斗会时说一声地主分子有病,谁还大老远跑来证实。” “你这话也对。不过,这话只是我俩说说,传出去不好。” “这我知道,你放心。” “如此说来还真是非阮家莫属。” “你想想,那还有第二家?” 柏村长故意沉思一会:“看来也只有我柏家受些委屈,他阮家占个便宜。” “不知道彩花愿不愿意?”文书心里明白,表面上还要演戏。 “这个我也不知道。当老子的不好问,我叫她妈去问。”村长跟着演戏。 “这事要抓紧,岁数拖大了对谁都不好。” “这我知道。你明天过来听回话,如果彩花愿意,你就当这个媒人。” 第二天,文书如约来到柏村长家。几句话就把大事定下。 柏村长心情仍有点沉重:“你要把这事办巧妙一些,不能丧失我的脸面,还有柏姓人家的名声,还要说成这门亲事。” “那是当然的,我会把事情办妥,”文书迟疑了下说,“这话我除了给阮冬家说,不会对别人说,以后万一村里人说三道四,你可别怪我。” “我能不相信你吗?你放心好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你要让阮家明白,这是女儿不孝,要不然没有这样的好事。” “是啊,这样的好事真是便宜了阮家。” 阮冬的父母一见文书走进大门,脸色就变了,有点被吓着的神情。在他们的记忆里,今年文书来过一次,是来通知阮冬父亲:做好准备,到公社开批斗会。然后阮父被带到公社,和一群地富分子站在戏台上,脖子上挂上牌子,接受批斗。 阮父把文书客气的让到堂屋,又让到太师椅上坐下。阮母赶忙沏来茶放在文书面前。 “公社又要开……会呀?”阮父颤颤惊惊地问。 “还没定啥时开会,听说就这一半月。”文书故意卖关子。 “唉,站在戏台上挨批斗,叫人骂上几句没有啥,就是伤脸得很。”阮父苦眉愁眼地说。 “你太老实。有些话我也不好说。” “啥话你说,乡里乡亲的有啥话不好说。” “你要和柏村长把关系拉好,以后公社再开批斗会,他给上面撒个谎就成,你不用站在戏台上丢人去了。” “他怎么撒谎?” “就说你有病,他公社还派人来查不成?” “说得也是。我也这么想过,就是不敢和村长拉关系,怕被人发现了罪行就更大。” “村上的事还不是村长说了算,别人谁吃上没事干管你。” “那么下次再开批斗会我就装病。” “这话你我知道成了,千万不能外传。” “放心,我怎么能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只是我和村长说不上话,怎么拉关系?” 文书见机会来了,这才坐直身子,郑重其事地说:“这事好办,你和他做成亲戚不就成了吗?“ “怎么做亲戚?”阮父一时没辩过对方的话。 “你这么聪明的人还用着我明说吗?” “我聪明个啥,笨得很。” “笨还能当上地主?” “那全是先人们的本事,我只是守业,还守败了。” 文书见话题转变了,就不吭声了,喝了一口茶,打量着曾经辉煌过的地主屋,觉得现在虽是受批斗的对象,这家人还是不一般,也就是说经济条件比一般家庭强。他也不便明说,只能旁敲侧击:“你家冬娃订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