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伟廉一行七人追到废弃仓库的尽头,钻过那狗洞,眼前正是叶尚民口中的那条贯通南北的铁路。他掏出指南针来确定了一下方向,但是该往南追还是往北追,却始终未有定夺。 他们走到铁道中间,东张西望,没有头绪。只见何庆光从地上捡起一支钢笔,农伟廉上前问道:“光叔,有什么发现吗?” 何庆光随手把钢笔扔掉,说:“没什么特别发现。你呢?有搜索计划吗?”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农伟廉说道。 何庆光左右看了一下,道:“我估计嫌犯往北逃的可能性较大。”他指着北面的铁路,“我之前看过南昌的道路和铁路分布,在这里往北走的话,将会是一道三岔口,铁路会往三个不同方向延伸,如果我是嫌犯,往北走会加大警方的搜捕难度。当然,嫌犯未必就知道铁路的情况,但无论如何,嫌犯也不该往南走,因为往南走的话,就会回到南昌站,这意味着会重新回到我们的搜捕范围。而且火车站有很多站警,我们来这之前已给火车站方面发了嫌犯的照片,我相信嫌犯也明白,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是风头火势,回火车站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接着说:“你再看看,这铁路两旁都有两人高的防坠轨围栏,我估计这些围栏会沿着铁路一直架到赣江甚至架出市郊;另外,这围栏全是垂直的铁杆,这天雨杆滑,就算是自己一个人想爬过去也相当困难了,更别说还挟持着另一个人。我们代入嫌犯的处境想想,其实他的选择不多,要么就是放弃人质,自己爬出栏外,但这样做他就少了个跟我们讨价还价的筹码;但要是他挟持着人质一直走,除非他跑出围栏范围,否则就别想离开铁路。所以,我们一定要抓紧时间,在他还没有对人质作出取舍之前找到他。” “伟廉——”何庆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样安排吧。你跟奇聪和另外四名同僚马上往北追去,你们年轻走得快。我这就回仓库,跟行动负责人商量一下封锁火车站,另外再约些人手往南巡去,哪怕嫌犯真的往南走了,我们还可以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农伟廉琢磨了片刻,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于是集合一干人等,简单说了一下任务指示:“我们这次搜捕行动将分为两组,一组由我带队,连同奇聪还有在场的四位同僚,我们六个人往北搜去;另外一组则由光叔负责,他会尽力争取火车站临时封站,并往南搜。然而我们都得注意一点,就是嫌犯手中还有人质,而且这个人质的身份有点特殊,他是全国五百强企业之一的华实集团董事长——许朝汉。” 其实,与叶家兄弟交涉之后,农伟廉心里除了顾纬越之外,就始终无法忽视一个人。这个人让他寝食难安,如同悬在头顶的巨石,圈着脖子的绳套——到底是谁把顾纬越的消息透露给许朝汉?这个人一直在暗中做事,对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信息了如指掌,甚至比自己更快,这个人的信息渠道明显在自己之上,但到目前为止却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对于农伟廉来说,顾纬越不过是一个在外逃窜的嫌犯,只要他一天还在地球上,就终有一天逮到他;但这个暗中出卖信息的人简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而更恐怖的,就是他越来越感觉得到,这个炸弹就在自己身边。 所以,他开始试探了。在场的人只知道顾纬越挟持了人质,然而只有农伟廉才知道这个人质是谁,他故意把人质的身份暴露,就是想试探他所怀疑的人会有些什么反应。 他把目光顺着心里怀疑的方向扫了过去——是何庆光,还是骆奇聪? “什么?原来人质是他呀?这家伙的消息未免太灵通了吧?”何庆光露出惊讶的表情,而骆奇聪则还是那副沉默不语的样子。 农伟廉迅速分析了一下两人的神情,均符合他们性格,随即点了点头,说:“大家要记住,这个嫌犯可不比以往见过的地痞流氓,他狡猾无比,杀人不眨眼且极善于利用环境和人们的潜意识,在此之前他已屡屡逃过我们的围捕,我们在行动的时候务必多加留心,以免中了他的圈套。最后一点要说的,就是嫌犯身上极可能藏有枪械,而且现在他又被逼上了绝路,我怕他会狗急跳墙,拼死一搏,所以一会儿在行动的时候务必保护好自己,大家现在先检查一下自己的家伙,免得待会它给你出什么乱子。” 听到嫌犯身上可能有枪,那四位南昌民警都显然有些紧张,连忙掏出自己的配枪仔细检查了一遍。农伟廉把自己的手枪上膛,拍了拍身旁一位较年轻的民警,说道:“你第一次参加这种行动吗?” 那民警点了点头。 “他就一个人,势单力薄,没什么好可怕的!”说着,他扯高嗓子吼了一句:“这一次行动的目标,就是我不管大伙用什么手段,也不能再让嫌犯延长他的逃亡生涯!今晚之后,我要么得看见他活生生的,要么得看见他死翘翘的!明白吗?”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出发!”一声令下,农伟廉、骆奇聪,再加上另外四位民警迅速往北面奔去。 看着他们六人远去的身影,何庆光眉头紧蹙,却不回仓库,反而快步往南走去。 农伟廉等人一路往北,所到之处总伴随着六道手电筒的光束在漆黑之中来回探射。这铁路平日里已经没什么光源,再加上这场滂沱夜雨,能见度几乎为零,即使有把手电筒,也不见得有多大作用,因为有光之处,都只看到无数颗坠落的雨点。 在路上,农伟廉一直琢磨着:许朝汉一定是想亲手为儿子报仇才铤而走险,然而鉴于他的身份,他不可能跨省高调行事,因而人手不足,以致让嫌犯有机可乘。倘若这里是广州,恐怕现在连顾纬越的骨头都找不着。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会踢到些什么。这时候,身后传来了火车的呼啸声,回头一看,一列客运火车远远而至,车头的两盏大灯光亮夺目,他们纷纷举手挡住刺眼的灯光,走到一旁,等火车与驶过,才继续赶路。 农伟廉又想,顾纬越是否真的会履行不与自己碰面就不会离开南昌的诺言。想着想着,他便跟那个年轻的民警说:“能不能让你们局多派些人手,在这铁路围栏的尽头处设卡,最好把火车站附近的主干道都封了,再对来往车辆行人逐一排查;还有,这铁路的围栏肯定有别的出口,你另外给我联系一下火车站,让他们派点人手在那些出口处埋伏,如果还能派那么一两个人从火车站往我们这边一路搜过来,那就更好了。” 那民警听了,连忙点了点头,用对讲机联系总台。不稍一会,农伟廉的请求便获得了当地警方的支持。大城市果然是不一样,不管人手还是效率都是那些乡镇所不可媲美的,有这种人力支援,还怕抓不到他区区一个顾纬越吗?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当地警方表示,火车站人流跟车流太多,以有限的警力对这大批量人流进行逐一排查不大现实,只能凑足警力,对可疑人员及车辆进行choucha。尽管如此,农伟廉亦已相当满意。 看来他这次是下足了决心,绝不能再让顾纬越逃走。他还让那民警提交第二项申请,说明嫌犯极其危险狡猾、穷凶极恶且携有杀伤性武器,倘若在追捕过程中发现嫌犯有拒捕的行为,希望当地警方能马上实施武力制止,必要时可将其当场击毙。这一项申请也获得了批准,那即意味着,但凡任何警察发现顾纬越,原则上可以二话不说一枪送他归西。 十数分钟后,南昌警方已经在火车站附近的道路设置路障,然后对来往车辆及行人进行可疑choucha,被choucha到的都要回答若干个问题。 从哪里来? 往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