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这一提醒,慕流云才有些印象了,当年他也只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头一次下山为门派办事,在诛杀那恶徒之时,的确顺手救下过一个小孩。
那次带他下山的师兄非要给他一锭银子说是以备不时之需,慕流云觉得他根本不会有用到钱的时候,但他至少知道在山下看病买药都是要钱的,当时看到那孩子生着病,就把银子给了那个孩子,至于十两对一个穷困潦倒的孩子来说是个什么概念,他其实并不清楚。
这件事对他来说根本微不足道,所以过后他就忘了个干净,想不到机缘巧合,当年随手救下的孩子如今竟然成了毒害他师侄的嫌犯。
看着慕流云的表情变化,张驰满怀期待地问:“你想起来了?”
慕流云点点头:“当初不过是一面之缘,想不到事隔十年,你竟然还能认出我的样子。”
“我的记性是比较好,当时又印象特别深刻。不过昨晚天色昏暗,一时也没能认出来。”张驰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突然反应过来说,“不是吧,你连这都要怀疑?”
“十年前见过一面的人还能记得如此清楚,这种事情实在叫人匪夷所思。”慕流云淡淡地说,“而且,就算我救过你的命,也不代表我就应该信任你,你的嫌疑还未洗脱之前,不要忙着套近乎。”
张驰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辩解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垂头丧气地说了一句:“……好吧。”
看他那个样子,委屈得就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狗,慕流云几乎有种自己在欺负人的错觉,他摇摇头,驱散了这莫名的负疚感,不再言语。
其实事到如今,他已经有几分相信张驰不是下毒害人的凶手,只是师父总说江湖上人心险恶,事情真正弄清楚之前,他也不敢妄下判断。
人为了保命肯定会想尽办法为自己开脱,假如查到最后却证实事情就是张驰干的,上清宫少不了要叫凶手血债血偿,所以在这之前,他不想和张驰有什么更深的纠葛。
之后一路无话,当天傍晚,他们来到了一个名叫青山坳的小村落。
这儿还是汉人的村子,但是已经可以看到一些苗家打扮的人在村中往来,挑着一些土产跟汉人做买卖,用半生半熟的汉话讲着价钱。
从进了村子开始,张驰就热情地跟沿途老乡打着招呼,老乡们也都笑着回应他,有的还会停下来跟他拉几句家常,这里的人说话口音重,慕流云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这完全就是一个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孩子,离家几年后突然回乡的画面。
可张驰明明说了自己是雍州人士,慕流云虽然对地理不是很熟悉,也知道雍州在长安附近,距离苗疆远得很。
慕流云想了想,没有明说,只是暗自留了个心眼。
张驰将马交给乡里人照顾,带着慕流云从一条马匹难以经过的陡峭小路往半山上走去。
这一带植被丛生,地势陡峭,有些小路直接就贴在万丈悬崖旁边,有的地方甚至连路都没有,得沿着山崖爬过去。好在慕流云轻功了得,张驰虽然远远比不上慕流云,也算是身手矫健,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说的苗医辛岚山就住在这种地方?”慕流云运气拗断了一根挂住他袍角的藤条,在这种地方行走,他这身打扮着实不怎么方便。
“是啊,他这人脾气有些古怪,不太喜欢住在人多的地方。”张驰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可能初次见面你会觉得他有些没礼貌,不过他这人就是这样的,并不是故意给人难堪,你可别往心里去。”
慕流云点点头,心说张驰这是把他当成什么人了,难道他会因为对方不礼貌就动手打人不成?
张驰见他面色不愉,倒还真有几分为辛岚山担心起来。
离开村子一直走了差不多一顿饭的工夫,他们才找到一栋建在山溪边的小屋,只见屋前流水潺潺,屋后用篱笆围着一圈菜园子,还养着几只大白鹅,真正是一派田园风光。
那些大白鹅远远看到有人就“嘎嘎”地大叫起来,一个苗人打扮、身高八尺犹如铁塔一般的壮汉正在园子里锄地,听到动静抬起头看着他们。
“岚山!”张驰远远地就打招呼。
大汉不冷不热地就像看到一个每天都要碰面的邻居一般说:“张驰,你来啦,有事吗?”
“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张驰大大咧咧地趴在篱笆上说,“不过这次我还真有事。”
“他是谁?”辛岚山还是没什么表情。
“在下上清宫慕流云。”慕流云按照江湖礼节抱了抱拳。
“进来坐吧。”辛岚山收起了锄头去开门。
张驰尴尬地笑了笑,小声对慕流云解释道:“他今天的表现已经算是热情了,你别见怪。”
慕流云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并非如此蛮横不讲理的人,只好烦闷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张驰偷偷地看了他一眼,用担心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