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周含香答话,周嘉敏急忙起身,笑道:“我忽然想起冯先生布置的功课还没有做,明日的棋谱也要温习,墨臣表哥、二jiejie我先去了。”临走时不忘送了周含香一个俏皮的单眼。 周含香正要说话,却见韩墨臣也要说话,便含羞道:“表哥先说。” 韩墨臣微露尴尬,道:“还是二meimei先说。” 周含香便道:“听说周朝近来连连胜仗,国内也是极繁华富庶,可惜我等女儿家不便出门子,要不也要去看一看。” 韩墨臣笑道:“这有何难,想去将来自会去的,周朝离南唐也不过隔了一条江。” “那表哥可会带我过去?”周含香问道,眼睛去直勾勾地看着韩墨臣,唯恐错过任何一点讯息,透着一股期盼和渴慕,甚至一种哀求。 韩墨臣叹了口气,将玉箫收起,道:“你何苦存了这般心思!” 周含香冲到韩墨臣身前,道:“那表哥倒说说看,我是存了哪种心思?”她的眼神已经有些痴迷。 韩墨臣一转身,冷道:“你的婚姻大事要由姑丈说了算,甚至姑丈说了都不算,要由南唐的皇帝说了算,你何必执着自己的感觉,反而误了自己的幸福!”他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周含香站在原地呆愣了许久,最后竟一下子站不稳摔倒了下来。 这一切都被躲在花丛后的周嘉敏看得一清二楚。 “兰儿,出去给我买几支狼毫笔来,外加再将上等的颜料,各色都给我买一份,我要最好。”周嘉敏吩咐道。 兰儿犯难,道:“可是二小姐,我们没那么多余钱……” 周嘉敏眉头一皱,道:“这几年我们应该也存了些体己,平素每个月三两的月例,夫人还时常给补给些,我们也不大用,怎么会就没有了?” 烟翠过来道:“二小姐,您的月例说是每月三两,其实一直都没发到三两,平素常领的也不过是一两,您又是极大方的,早赏了那帮奴才。” 周嘉敏道:“那月例都到哪里去了?你去把李管家给我叫过来。” 兰儿道:“算了,二小姐,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奴婢听说大姑娘和二姑娘以及几个姨娘那里都是时常短缺的。” 一听周嘉敏要找李管家,吴mama也急忙过来劝解,道:“二小姐,我的小祖宗,你个女儿家家的,为了月例动了怒,传出去多不好!这李管家跟着老爷许多年,可是有头面的奴才,又有姨太太做主……” “再有脸面还不是个奴才,难道大过我这个主子了?”周嘉敏冷道。 宝蝉急忙示意吴mama不要再说。 周嘉敏冷道:“烟翠,你去把李管家叫过来。” 烟翠知道这位小主子的厉害,虽说年幼,平素也不大表明自己想法,其实是个内心有主见,又是极有手段,一听令下便去找那李管家。 周嘉敏领着兰儿与宝蝉去了周含香、周如芬的院子,问起了月例的事情,刚开始她们支支吾吾不肯说,后来才道已经许久没有按规矩领月例了,因为韩彩娥说:“府里衣食住行一应提供,你们也没外出花钱的功夫,咱这样的人家也不需要存体己,那些月例我暂时替你们收着,出门子时少不得多陪几桩嫁妆。” 周嘉敏听罢越发生气。 最让周嘉敏气愤难平的是,李管家竟然传唤不到,以事多竟推脱了,说稍后遣了他媳妇过来。 “啪!什么东西,倒给自己长了这么大的脸面!”周嘉敏愤怒地将桌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正碰巧那李有才的媳妇到了。 烟翠道:“二小姐,李管家的媳妇董大娘到了。” 那董大娘仗着自己丈夫在周府做了多年管家,虽是奴才的身份却也似半个主子,平时没少欺压下人,没有权势的主子也不放在眼里,她眼见这周嘉敏年幼,量她不是什么狠角色,便怠慢起来,谁知一进来便瞧见周嘉敏火气冲天,倒也暗暗吃惊了一回。 “奴婢给二小姐请安。”董大娘道,语气神态都透着一股倨傲。 周嘉敏喝道:“好个有头面的奴才!主子召唤都不来,滚回去叫你家男人来,今儿不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不给我个说法,休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那董大娘哪见过这架势,急忙退了出去喊她家男人去了。 那李有才根本没把周嘉敏放在眼里,心道:这样一个小主子能闹出多大的事来,不过是小孩子心性,起了闹腾的心思,又思索还有姨太太给他撑腰做主,便不当一回事,随着他婆子大大咧咧来了周嘉敏的院子。 平素李有才仗势欺人惯了,除非那些得势主子跟前的奴才,否则都没少受他夫妇二人的欺压,烟翠等人一见他进来都有些生怕。 李有才一见周嘉敏,龇着一口大黄牙,笑道:“奴才给二小姐请安。这是谁惹二小姐气恼了,告诉奴才,奴才好生整治去!” 周嘉敏冷笑,心道:这些个奴才可不是欺负我年幼无知吗?看我不治他一治! 周嘉敏冷道:“好你个奴才!倒跑我面前耍宝卖乖了!我且问你,我这些年的月例哪去了?” 李有才先是一愣,继而笑道:“可不是二小姐都领了去。” 周嘉敏骂道:“放你娘的臭屁!” 董大娘道:“二小姐怎地爆粗口骂人!” 周嘉敏毫不客气,挥起一脚踢在了她屁股上,道:“我骂人怎么了?犟嘴的奴才还要打呢!”疼得那董大娘哎哟哭叫起来。 董大娘哭道:“奴才也不要活了,几十岁的人了,竟挨了一顿打。” “要死没人拦着,滚出去死!”周嘉敏怒道,又问李有才:“我那月例可是被你给侵吞了?瞎了你的狗眼,蒙了猪油的乖犊子,竟说我领了那月例,可有我签字画押?连主子的月例都敢克扣,那些奴才仆妇们岂不是被你们压榨干净了?” 李有才辩解道:“二小姐,您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怎敢克扣您的月例,这府里领月例没有签字画押的惯例呀,都是按月发放的。” 周嘉敏啐了他一口道:“少在这里诡辩滑头!我一个主子还冤枉你这狗奴才不成!” 她正要继续审问,却听一个声音道:“今儿怎地这么热闹?哟,这跪着的不是李管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