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阳被他这严肃的声音说得一愣。 我怎么就没有时间观念了?我出去也是为了工作呀! 我吃什么了?两个破馒头! 我回来就去找那个三楼的付春才了,在外边受了一大通委屈,回来还要被你批评,我怎么这么难呀!这是什么破工作啊! 满心委屈的向暖阳快步走进办公室,刚想说话,就看见一个满脸严肃的女人拿着本子,一丝不苟地坐在老路的对面,她面露不悦地看着向暖阳。 向暖阳被她的眼神看得不解,老路站起身来介绍:“这是上边领导派来视察工作的梁干事,这次主要就是负责新到岗人员的总结和报告。” 向暖阳好像明白老路的意思了,她慢慢站好,对梁干事打了一声招呼:“梁干事您好。” “新到岗的人里面,让我等这么长时间的,还真就你一个。”梁干事说话和她的脸一样冷冰冰、硬邦邦。 老路又过来打岔:“她也是跟着我忙活了一天。也怨我,没和她说明白工作时间。再有,梁干事,咱这工作也没有个具体休息时间啊,咱们这里是老社区,没物业,没人管的,我们真是身兼数职,这一次就这样吧,何况我也已经批评过她了。” 梁干事眼神晃了晃,随后拿起笔,在本子上打了好几个对勾:“老路我跟你说,咱们社区工作绝对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不论在大学里面有多优秀,到了基层都得拿出踏实肯干的精神。” 这话虽然是对老路说的,可是梁干事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向暖阳,向暖阳压住满心委屈,缓慢地点了点头:“是,您说的对。”语气上带着置气的味道。 “怎么?你有意见?”梁干事的脸更冷了,声音也拔凉。 老路打着哈哈说道:“她哪有那本事,我知道你也是工作认真的人,咱这个社区保准能培养出人才,你就放心吧。我老路什么时候说过空话?” 梁干事点点头:“向暖阳,跟着路干事好好学,他很器重你,别辜负组织对你的期望。”说完,梁干事合起本子,一脸严肃地离开。 老路瞬间放松,瘫倒在椅子上:“哎哟,可吓死我了。整个管理层,我最怕她。既较真又不变通,对工作的态度简直就是明察秋毫,丁是丁卯是卯。” 老路说完,就看向暖阳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低着头满脸颓丧。 “怎么啦?说你两句,心情就压抑了?快别闹小性子了,刚才那情况我要不骂你两句,别人开腔你不是更难受了?”老路看着向暖阳,尽量把话说得清楚些。 可是站在那儿的向暖阳根本没动,她低着头,对老路的话充耳不闻。也不知道是生自己的气,还是在生老路的气。 老路一拍她肩膀:“还在那站着发愣,这一天下来不累呀?” 听见老路的这句话,向暖阳忽然哭了起来,眼泪不要钱一样成双成对地往下落,这可吓坏了老路。“哎呀!这是怎么了?你这孩子,倒是说话呀!” 向暖阳自顾自地流着眼泪,对老路的话充耳不闻。 老路一见这架势,想要下班也不敢走,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看着向暖阳犯倔似的站在那抹眼泪。 “你到底怎么了?跟路叔说说,有人欺负你了?还是在外头惹祸了?啊,别光哭啊,赶紧说话!”老路是真着急了,语气都上扬了。 “你别喊了!我不干了还不行吗!一天到晚尽是费力不讨好的破事,谁能干好呀!”向暖阳负气地一甩胳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哭声更大了。 此刻向暖阳早没有了刚才的意气风发,是真的有点退缩了,她觉得现在的情况和设想中完全不同,她有点顶不住了,还不如趁早走人。 这工作和传说的差不多,真是不好干,谁爱干谁干吧。 老路一听这话,皱着的眉头一松,竟然乐了,他的笑声都是沙哑的,这一天他也没少挨累。 “还以为是怎么了,吓得我都不敢走。原来是这个事啊,那我就放心下班了。”他乐呵呵地站了起来,看着哭泣的向暖阳说道,“听见你这么说,那就恭喜你,向暖阳同志,恭喜你已经进入工作状态了!” 说完,老路潇洒地出了门,刚走没两步,又退了回来,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这是办公室的钥匙,咱这沙发,收拾收拾躺着特别舒服。那个插线板旁边的柜子里有枕头和薄被,你路婶新洗的,干净着呢。” 这话说完,他不再停留,关上办公室大门,哼着歌下了班。 向暖阳被老路的细心和刚才的话给震惊到了,一时间忘了满心的悲愤。这个年过半百的秃顶老头,怎么奇奇怪怪的。“都什么跟什么啊就恭喜我,这破工作有什么可恭喜的啊!” 老路临走时候说的话——枕头和薄被?难道他已经知道我没地方住了?这么明显吗? 想想自己白搭进去的三千五百块,向暖阳深吸一口气,不管怎么样,也要把搭进去的钱赚回来再说! 想到这里,她吭哧吭哧地来到插线板旁边,把柜子里面整整齐齐的被子枕头拿了出来:“哼,先养足精神,明天再说!” 她气势汹汹一关柜门,柜门发出“咣当”一声,桌上的茶杯都晃了三晃。 向暖阳没事人一样,打扫了沙发,四仰八叉地躺下,发出一声感叹:“太舒服了!” 关了灯,屋里漆黑一片,完全没有人留意,桌上的那部红色老年机的充电线慢慢地滑了下去…… 经过一夜的充足休息,加上一清晨的思考,向暖阳满血复活的同时,也终于想明白自己的错误。 一时的冲动行为,确实给社区带来了麻烦,难怪老路说解决问题的方法中,这个办法最笨。是很笨,如果无论谁都让社区掏钱,那社区去哪里要钱? 基层工作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善的,必须想到更好更长远的解决办法,才能达到真正的和谐。 向暖阳心里头逐渐重燃了希望之火。打水洗脸,把头发挽成一个丸子,利索地梳在脑后,又从背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衣服,黑色的老式西装,换起来立马就成熟稳重,同时整个人也老气多了,怎么说呢,就像个长相年轻的街道大妈。 收拾妥当,她又把办公室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 她给自己做了规划,首先把自己能用得上的文件和资料罗列出来,白天跟老路熟悉社区,晚上就把资料熟悉一下,看看自己需要从哪些方面着手,正式开展工作。 想到这里,向暖阳嘴角咧出一个大大笑容,仿佛昨天那个号啕大哭的人不是她一样。 开门声响起,向暖阳以为老路来了,刚走过去迎接,却看见一对陌生的夫妻站在那里。见到向暖阳,他们先是一愣,随后轻声询问:“您好,请问老路在吗?” “您好,我是新来咱们社区的向暖阳,您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我解决不了的话,等路叔来了我给你们转达。”她的声音甜美,态度友好。 夫妻俩很快就对她建立起好感,他们一脸苦涩地说道:“是楼上住户的事情,实在处理不来了,还得麻烦您和老路过去给协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