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期许的比武结束了,以陆远失败告终。 但结局未必真的就是结局。 修行之路有三个难关,精境金丹,神境合体,魂境永生。 金丹期是最为基础也是最应重视的一道门槛,没有浑厚的元力支撑,没有适当的机缘巧合,金丹最难形成。天元大陆上无数修行者都卡在了金丹境,也有无数强者因金丹不稳无法突破更高的修为境界。 化舟很感激陆远,是陆远激发了他蓄势已久的元力,直抵金丹,顺利通关,所化金丹洁净无瑕。 这是一件值得载入史册的比武事件,因为这场比武诞生了一个真正的强者。 府衣轻摆,春风拂面,化舟站在比武台上,气宇轩昂,神采勃发,犹如一名圣人,全身上下透着一种高贵。 日光下,化舟背后的那把醒明川闪闪发光,无比耀眼。 莫忘望着化舟会心一笑,转身走下比武台。景程大跨一步,站在比武台的中央,挺直腰板,大声道:“今日比武结束,我宣布最终结果。” 景程拉了很长的音,向着四周人群看去。 观众们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虔诚的目光似已经对这个结果默认,更有许多人已经选择离开,准备去赌坊分享那份应有的财富。 景程点了点头,朗声道:“比武最终胜方,宫营陆远!” 他的声音很大,众人却向没有听到般,先是一片沉寂,片刻后,台下响起了爆炸般的议论声。 更有人利用元力大声质问道:“景府长,你报错名字了吧?” “对啊,陆远都被打下台了,他怎么会获胜?” “景府长,应该是化舟胜利!” 听着台下的呼声,景程摇了摇头,想要解释什么。 此时,化舟大跨一步,抬起了右手,大声道:“大家安静!” “大家先别闹,听化舟的。”有人跟着喊道。 化舟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已经到了金丹期,半步神境的他气势无比强大。 清了清嗓子,化舟道:“我确实败了。” “不可能!你胜了。”台下有人喊道。 台下响起轰乱的议论声,坐在观众台上的强者们没有一人说话,也许,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够看出这场比武真正的胜负。 他们是这里的强者,也是整个天元大陆上的佼佼者,所以,他们的目光更加深远,看事情看得更加透彻。 化舟解释道:“我败了,败在我动用了元力。” 接着道:“比武之前,我曾让景府长封印我的元力,与陆远公平对决。但是,在最后那一刻,我被迫动用元力才将陆远打伤,所以,是我败了。” 台下安静了,人们的目光中满是惊讶。 关键在于“被迫”二字,若不是陆远压制,化舟怎会被迫用出元力呢? 真正的情况是这样的: 化舟文修儒气博大精深,儒气磅礴如海,所幻化出来的实力为通体期的文修力量。 这样的力量即便是同等通体期的强者亦不是他的对手,然而,在儒道书海之中,总是存在着一些另类。 就像陆远这样,他没有强大的境界,但他通读万千书卷,对儒道书海的感悟无比透彻,犹如目穿大海,手触高山。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所读的万千书卷,远远超越于化舟所读的万千书卷。 同为万千书卷,化舟所读的只是精简的拓本。因为始皇帝乾元焚书坑儒,留在秦国书阁的书卷只有三分之二。 而陆远在竹云山上所读的书卷,乃是他爷爷收藏的世间最全的书卷,所以,在儒道之中,陆远更胜一筹。 以更加纯净的儒气,陆远逼迫化舟用出元力才将他打伤,所以,最终的胜利应该属于陆远。 台下响起了强烈的反对声,那些不懂儒气的人们发泄着不满,那些懂的人也在抱怨着结局的不公。 今日军府围观的人群大多都是支持化舟的,即便他们默认化舟这种解释,但在他们的心中,依然认为胜利应该属于化舟。 比武就应该存在不公平,无论是实力境界或者是运气,最终倒下的那个人应该就是败者,他们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但是,这场比武胜负的解释权要归于裁判。 裁判就是天阳军府的军府长景程,而景程宣布的答案就是,陆远获胜。 面对咆哮的人群,化舟摇了摇头,朝着众人深深鞠躬表示歉意,然后缓缓走下比武台。 他刚刚走下比武台,就被人群簇拥起来,人们还是想要一个更好的答案。 随着一道元力飘动,化舟的身影虚幻起来,人们再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比武台数百米远。 比武结束了,即便带着不甘和质疑,这个结果再多人反对,依然还是这个结果。 四周的人群充满愤怒的抱怨,但他们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即便那些押了全部家当的人,输了就是输了,他们不想认赌服输,但这是事实。 人群渐渐散去,没有人注意到,人群中有一名身穿黄色府衣的少年,他的脸上洋溢着巨大喜悦。 这名少年长得很清秀,眉宇之间透着雄浑气魄,嘴角轻轻上扬,两只手交叉胸前,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人便是此次比武最大的赢家——刘広。 是的,在此次赌注中,押注最大的人就是刘広。在押宫营陆远胜的赌注中,他占了70%,按比例计算,这次比武的赌局中,他获得了几十万金。 而这几十万金,也将成为以后历史上一个最大的转折点。 所以,这场比武,终将会载入史册。 …… 天阳军府宫营内,一张狭窄的木床上,陆远静静躺着。 从表面看上去,陆远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受了很重的伤,气息虚弱。 公孙乐姮站在陆远的身旁,两只手不停的变幻着手势,他用一种奇特的方法,暂时压制住陆远体内错乱的经脉。 没有人比他清楚,此时的陆远生命垂危,他的经脉已经全部碎裂,体内的元力在不断地流失。 公孙乐姮在等待宫廷圣医的到来,而在圣医来之前,他必须保住陆远的命。 化舟拥有通体境的实力,再加上醒明川爆炸性的输出,在意识模糊间,他将所有的力量迸发出来,全部轰击在陆远身上。 只有初凝期的陆远承受了通体境全部的力量攻击,没有当场死掉,就是一个奇迹。 一名背着药箱的老者缓缓来到了陆远房前,看上去他走的很慢,实则走的很快。 宫廷圣医管中有几十名神医,但能够如此速度赶来的恐怕也只有这位。 老神医进屋后只对公孙乐恒点了下头,然后便对陆远救治起来,刚刚打开药箱,老神医便皱起了眉头。 “经脉封印,导致经脉碎裂,能治吗?”公孙乐恒担心道。 老神医苍老的脸上皱纹堆积,浑浊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茫然,握着药箱的手颤抖起来。 那张有些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叹了口气“哎”。 公孙乐姮点点头,道:“尽力吧,也许这就是他的造化。” 老神医微微点头,快速从药箱中取出针线和药膏,然后伸手在空中一划,一道乳白色的光圈将老神医和陆远包围其中。 公孙乐恒摇了摇头,离开了房间。 韩忠跟了出来,憨厚的脸上一脸茫然道:“师傅,陆师弟的伤重吗?” 公孙乐恒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摇头苦笑道:“看他造化吧。” “最坏的结果呢?”韩忠问道。 公孙月红摇头道:“等他醒来再说吧。” “师傅,师弟会死吗?”这时,从比武台飞速跑来的谢雨濛焦急地问道。 她一直等比武结果,当景程宣布陆远获胜后,谢雨濛不知是何情绪,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见到陆远,她不想陆远有事。 公孙乐恒望着她皱了皱眉,问道:“谁赢了?” “师弟。”谢雨濛道。 公孙乐恒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点点头道:“相信奇迹,远儿能够战胜化舟,定也能战胜自己。” 其实,在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依然没有自信。 人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兴许能够战胜比自己强大百倍的敌人,但战胜自己,何尝容易。 天晴了,空气清新,树木和花草被洗礼,路面也被清洗。天阳城北方的彩虹渐渐被强光抹掉,万花街上的百花盛开艳丽,蜜蜂和蝴蝶围着百花翩翩飞舞,街道上的人群收起了雨伞,天阳城一片繁华景象。 军府比武台的四周有些脏乱,被人群踩踏的花草显得有些怨气,大片的垃圾正被军府佣人清扫,观众台的雨棚已经被拆掉,比武台显得很冷清。 而此时,一名戴着斗笠,身穿青衣的少女,缓缓走上比武台。没有人能够看清她的容貌,没有人知道她是从何而来。 少女站在比武台上,兴许是闭上了眼睛,双手展开,感受着比武台上的气息。 少女本很普通,但少女的背后,背着一个超大的包裹,那是一个足有她身高差不多大的包裹,没有人能够猜测到,这个包裹内放着什么东西。 时光流逝,日光渐暗,天空的西边映出一片火红,那些未能散去的白云仿佛被火烧一般,火红而妖艳。 火烧云,很少出现的天象,不知何因,已经十几年未出现的景象在今日出现了,那大片大片的火烧云中,仿佛有一道红色的身影,那是一个无法形容的形状,似龙似马似山似河,不断变化着。 傍晚,那片火烧云渐渐消失的时刻,老神医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从陆远的房间走了出来。 一直守护在门外的公孙乐恒和宫营弟子们蜂拥上去,公孙乐恒有些忐忑的问道:“如何?”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公孙乐恒闭起了眼睛,老神医也闭上了眼睛,好像过了很长时间,老神医的嘴中喃喃道:“惊奇!” 而公孙乐恒也淡淡吐出一句话来:“老伙计,你这样做,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