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尔波慢慢向后退去,眼睛却紧紧地盯着这藏身与暗处的不明物,但对方似乎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一团黑影从毯子堆中升起,舒展开来。 隐约是一个人形。 “诶嘿嘿,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抱歉啊。”加尔波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向窗口退去。 “我现在就走,啊…你放心,我什么也没看见。” 那个人影正缓缓从角落的黑暗中走出来。 加尔波忽然感觉眼前一闪,左肩上立即迸出一道血花。 就刚刚一瞬间他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下意识地屈起左臂格挡才堪堪接下了这一招。很明显,这种凌厉的杀招是冲着心脏来的。 攻击者已经跃到房间的另一角,身形重新溶进角落杂物间的黑暗中。加尔波能感觉得到他在缓慢移动,寻找攻击的角度和机会,酝酿着第二次的一击必杀。 看来对方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只要他敢转身逃跑,攻击者一定会扑上前来将他的喉咙扯烂。 只能硬接招了吗? 在尚不清楚对方实力之前贸然发生冲突无异于送命。而且对方在暗处,而自己却是一个毫无遮掩的活靶子。 “喂!我们谈谈好不好。” 加尔波深知对方肯定不会听他胡扯,第一招就要掏心窝的人这么会愿意好好坐下来讲道理。但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说些废话来分散一下对方的注意力,如果对方能听懂人话的话。 “你是想要逃命对吗?在被追捕?而且还受伤了。”加尔波紧盯着他移动的方位。 这完全是他瞎猜的,对方就是个喜欢晚上出来杀人取乐的恶魔也说不定。只是如果猜中的话,这些废话还能起到提醒对方的作用。 “咱们也只是偶遇,况且我也没有什么恶意,就是进来躲个雨,雨停了我就走。啊不,我现在就走。” 加尔波嘿嘿笑着,尽量表现的像个不想惹事的路人。 雨脚渐歇,倾泻完雨水的云层变得轻薄,轻易便被夜晚的清风吹散。 半轮银月露出,被雨水洗过的天幕呈现出干净的暗蓝色。如水的月光自破损的窗户涌入,流淌在铺满灰尘的地板上。 房间里的黑暗似乎被月光冲散,它们的颜色开始变淡,如同害怕光亮的生物一般缩回墙角。 月光让加尔波的视野变得清晰起来,而攻击者却像接触到毒气一般开始变得狂躁不安。 黑影停止移动,加尔波屏气凝神,静谧的空气中升起一股诡异的气息。 双方剑拔弩张对峙着。 一阵带着雨后清新的清风吹过,带着一片云给月亮蒙上一层阴翳,房间里又陷入黑暗。 加尔波的眼前忽地闪过一片银白色的光芒。对方出招极快,一下子窜到他身前,手如钢钳一般扣住了他的肩膀。加尔波迅速反应,手也紧紧捏住对方的手腕,卸掉一部分压力。另一只手翻掌成刀,削向对方的脖颈。 黑影也是身手灵活,他连忙松手往下一蹲,回身一拳挥来,加尔波屈臂格挡,右拳挥出,被对方抓住手腕往身侧一拧。然后他一脚蹬在加尔波的腹部,借力跳了出去。 黑影灵巧地落到木架顶端,随后一跃而起,扑向加尔波。 加尔波侧身闪过抓到脖颈的利爪,后手一搂,抓住了黑影的脚踝将他拉到地上。 那人抬脚便朝他的正脸踹来,同时双臂往地上一撑,利落转身,利用身体扭动的惯性将自己的腿从他手里挣脱。加尔波见状,放低身形,左腿发力将肩膀往前送出去,狠狠地惯在那人胸口。 黑影显然支撑不住这一力道,摔了出去。加尔波立刻上前单手将他的肩膀扣在地上。 忽然,他的攻击乱了章法。双腿胡乱的踢蹬,扬手就抓在了加尔波的脖子上,他顿时感觉到脖子上火辣辣的疼。为了让他安分点,在混乱中加尔波只好抓住他的肢体将他按住。 云翳被吹散后月亮重新露出脸来,月光也再次清明起来,照亮了窗前那一小片黑暗。 黑暗如惧光的晨雾那般退去,一双锐利的亮金色眼睛浮现在澄澈的月光中,深红色的竖瞳里溢满了汹涌的杀气。但加尔波对上的不止是这双奇异的眼睛,还有更加令他震惊的事物。 女孩子?!一个未着寸缕的女孩子正躺在他身前! 加尔波一时脑袋断了线,僵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而且自己抓着的不是人家的手臂,而是血迹斑斑的小腿! 女孩赤裸着半躺在地上,一边的手臂屈起来支撑着上半身,加尔波跪坐在她对面,抓着她的小腿举在半空中。 两人就以这样诡异又尴尬的姿势四目相对。 趁着加尔波愣神的时候,女孩突然朝他脸上给了一拳,加尔波吃痛松开了手。女孩挣扎着站起来往后退去,退了两步,又摔在地面上。 加尔波这才看清她的背上和左大腿上都各有一条纵向的伤痕。 伤口最边缘的皮肤如同被灼烧过一般向外翻卷着,焦黑的皮rou里着露出粉色的肌rou纤维,里面隐隐可见白生生的骨骼。 破裂的皮肤上面沾满了凝固的黑色血块,又由于刚刚两人的冲突,伤口又撕裂开来。鲜血从伤口中涌出,汇成一条条细细的血线,沿着原先凝固的血迹蔓延开来,汇成一张深红色的网交织在素白的肢体上。 “喂,你受伤了不能再跑了,会没命的。” 加尔波看着她这副模样还想再爬起来,忍不住劝道。 女孩侧躺在地面上,呼吸越来越轻,但是可以听到她喉咙里面发出的怒吼:“滚开,滚开……” 由于没有力气,女孩一声声愤怒的咆哮混合着不均匀的呼吸,此刻听起来就像一头困兽在作垂死的呜咽。 加尔波可不会就这样坐视不管,他从木架上拿下一叠棉布,打算给她包扎一下伤口,女孩挣扎着抗拒。 他只好先不过去,看着她拖着身体退到墙边。伤口沾染了灰尘,地板上拖擦出血痕。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先带你去找医生把伤口处理一下。”看到她这幅模样也管不了她是不是贼或者什么的。 女孩的眼睛半闭着,虹膜是幽幽的暗金色。胸口缓慢地起伏着,要很久才能换一口气,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命悬一线的境地了。 现在也不管她是否愿意了,加尔波径直走上前去用棉布做一些临时包扎处理。 女孩似乎很反感被碰到,一直在用所剩无几的力气挣扎着,喉咙里发出遏制的底吼。 加尔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是嘟囔着:“这幅半死不活模样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想管…” 女孩伸手扯他的衣服,加尔波无视她的动作继续包扎着她的大腿。 “要是我真的不管,又觉得你好像是我害死的,就算我可以安慰自己不是我干的,但总觉得有我一份…” 女孩渐渐失去最后的力气,双手垂在身侧,气若游丝。 “有时我会想,自己的良知真是个大麻烦。” 加尔波包好她背上的伤口,又扯出一块毯子将她裹好。 女孩已经陷入昏迷,一息尚存。他将女孩从地上抱起来,跃出窗口,向夜色深处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