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两个身影在夜色掩映下的巷口一闪而过,跟随其后的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抓住那两个小崽子!” 领头的男人挥舞着木棍怒喝,和四个手下一起追进了幽深窄巷中。 加尔波现在只能顾着玩命的向前飞奔。耳边充斥着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和伍德那双破鞋子拍击地面的啪嗒声,感觉他那双不合脚的鞋子的底下一秒就会与鞋面脱离飞出去。 “加……加尔……”伍德大口的喘着粗气,像一只快要渴死的鱼。 “我…我跑不动啦。” 加尔波回头,伍德步履踉跄地竭力跟在后面。平时已经异常显眼的鸡胸在剧烈运动下起伏得更加明显。 他现在有点担心伍德一口气倒不过来晕死在路边。 “我来引开他们。” 突然开口说话,一阵气流涌入他的喉咙,呛着他咳了一声,咽了口唾沫。 “沿着左手边的巷子直走,可以看到有一棵栗树的院子。你翻进院子里面,南边的墙角下有一个狗洞,从那儿爬出去,就…” “咳…”加尔波忍不住喉咙的瘙痒,清了清嗓子。 “很快就可以到达西区尾街。” “好。”伍德转身拐弯。 “你可别被抓了。” “行了,我是什么人,赶紧钻狗洞去吧。” 伍德在黑暗中朝他挥挥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加尔波停下,看了一眼方位便拐个弯,从两栋楼房相邻窄小的缝隙中挤了过去,绕回到那一群嘈杂的追兵面前。 看到加尔波主动现身,领头男人显得惊奇又惊喜。 “嘿,好小子还自己送上门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啦?” 男人嘿嘿笑了两声,“少了一个,你该不会是跑回来做诱饵的吧?” “这倒也不是,反正你们也没有必要追他。” 加尔波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锡制盒子,往空中一抛又接在手里。表面光滑的金属在幽暗的夜色中折射出微弱的反光。 男人甩着木棍走向前,四个助手也跟着围了上来。 加尔波扯着嘴角笑了笑,脸上的肌rou顶着蒙面的破布条。其实在没有灯光的深巷中,很难看清彼此的面容。但为了保险,还是戴上了伍德自制的蒙面头罩。 “偷东西确实需要忏悔,这毕竟是一种不好的行为。但是和你们这一种专门干诈骗无良勾当的人比起来修女们或许更愿意为我唱赞美诗呢。” 男人冷哼一声。 “小子,行骗也是一种劳动方式,脑力劳动。” 他一面说着不住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它是对头脑和话术的灵活运用,是才能的一种体现。” 男人提高了音量,摊开手臂似乎要向众人演讲他的智慧与才华。 “所以你们那些不会用脑子的猪猡,才会在那个蟑螂窝里用那些可怜的细手脚忙忙碌碌的刨食吃那。”充满嘲讽的语气让加尔波可以想象到面前这个男人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的样子。 “哦?吸血虫有脑子吗?” 加尔波回道:“针尖大小的?” 他似深感惋惜一般摇摇头“哎呀,越是微小的东西想让人注意到就越会叫嚷得大声呀。” “长舌头的小崽子!” 说话间,男人已经窜到了加尔波的面前,高举的木棍即将落下。 加尔波见势将身形一低,侧身闪避,木棍裹挟着空气的呼啸声从他身侧掠过。加尔波抬脚踹在男人的膝盖上。 男人重心不稳,咔嚓一声,中招的膝盖就这样硬生生的砸在石板地面上。 “哦……该死!”男人哀嚎着扔下木棍,抱起膝盖翻滚在地面,他的助手们连忙冲过来扶他。 “哈哈,现在是在土里打滚的吸血虫啦。” 加尔波回身就跑,单腿用力往墙上一蹬,借力翻上墙头。扳着楼房墙面上凸出来的窗台,迅速的爬到房顶消失在阴云遮蔽的夜幕下。 男人气急败坏地冲着助手大吼:“扶我干什么?都给我去追那个小王八羔子!” 助手们吓得一哆嗦,刚把自己的老板扶起来一半又扔下,男人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个屁股墩儿。 “天杀的!”男人继续咆哮,冲着慌慌张张追出去的助手们大吼:“东西不拿回来别想领钱回去养老婆!” 翻越这些楼房和围墙对加尔波来说如履平地,他身形灵活,弹跳力也好。刚刚之所以和伍德一起跑,是因为考虑到他会跟不上。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手上的盒子是空的,盒子里真正重要的东西应该已经被伍德带回去了。 布满阴云的天幕开始下起了细雨,不一会儿墙头和屋顶就变得湿淋淋。 加尔波已经甩开他们有三条街的距离,加上这阵雨的阻挠,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追上来。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也不想冒险继续奔逃。他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脚下打个滑摔个骨折什么的。 加尔波绕进一座小酒馆的后院。窄小的院落中有马厩和一座破旧的阁楼,楼下堆满了坏掉的桌椅和木酒桶,上面的储物间的窗户半敞。窗户一边的合页似乎坏了,半扇窗斜斜的耷拉着。 加尔波顺着一楼的栏杆爬到二楼。他没有试图打开窗户,尽量不留下痕迹,也不发出声音。他用双手扳住窗框上方,让身体悬空,像一条鳝鱼一样从窗户的缝隙溜进储藏室里。 储藏室里光线昏暗,只有在窗户这一边才有一片淡淡的天光洒进来。夜晚的行动已近让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所以他依稀可以看清房间内的布局。 地板上积了厚厚的灰尘,左边两排木头架子上放的一些罐子、盒子和棉布。右边则堆着一捆捆的毯子、一个大木柜子、还有一些未拼装的木质衣帽架。 加尔波打算到那一堆软毯子上休息一下,尽管它们现在看上去就像一堆黑乎乎的布袋子。正当他放轻脚步踱过去时,忽然觉得脚下踩到了一滩什么粘稠的东西,心下一惊。 他的鞋子已经算是一个老伙计了,其实他身上很多物件都是老伙计了——穿得够久。陪着他上蹿下跳三年多的粗糙手制皮鞋,鞋底早就被磨成薄薄的一层。所以脚底若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他定会察觉得到。 房间里一片静谧。加尔波缓缓的蹲下身,伸出手指揩了些粘在鞋底的不明液体。用食指跟拇指捻了一下质地,是湿滑的、散发着铁锈味的深色液体。 是血! 加尔波大骇。 这里发生过什么冲突吗? 似乎没有,房间里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或者曾经有人在这个房间里受过伤。血液还未凝固,应该是在不久前。是来取东西的人不小心受伤了吗? 加尔波缓缓起身,警觉起来。因为他现在看到的景象推翻了他之前的设想。 这是一条有方向的血迹。 这些血滴通往的地方,正是在那一堆毯子后面,隐隐能看到毯子堆与柜子围成的角落中有什么东西。 坏了!自己怕不是碰上什么牛鬼蛇神或是亡命之徒了吧。 他感觉那东西周围的黑暗似乎更加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