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吐白,金鸡初鸣。 沈暮新官上朝,柳朝本应要早起相送的,只是当翠心正欲去叫醒自家娘子时,竟瞧见自家姑爷早已在门前,示意她不必去惊扰柳朝,这才叫柳朝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日子便这样安安分分过了许久,转眼间寒冬腊月,银装素裹,白茫茫落一地凛冽。 柳朝将自己用裘衣裹得严严实实,抱着暖炉,窝在桌沿打着冬困的哈欠,望着平铺在桌上的账本,笑若桃花,时不时兴奋地一挑眉。 一想到,她的游山玩水之旅即将开始时就兴奋地打颤。 当她被翠心告知柳父前来拜访时,她整个人便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千年老寒体都治愈了,忙捧起暖炉就随翠心去往前厅。 一路上,她风风火火,一个没注意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人,被那人轻轻环住了腰。 柳朝一个抬头,怒视,然后又瞬间泄气,呆滞。 “夫……夫君。”半晌,柳朝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望了一眼撞翻在地的暖炉,心有点梗。 “走路太冒失了。”沈暮扫了怀中的人一眼,将她放开。 “这不是听闻父兄来了,一时激动,才不小心……”柳朝嘟囔道。 “朝朝。”一个轻柔的女声从沈暮后方传来,打断了柳朝的说辞,转而走来了一位清丽的少妇,对沈暮微微颔首,抬眸一笑以示问候。 “嫂嫂?”柳朝惊喜喊出,立即抛弃沈暮,走向少妇。 她疾步向前,一个熊抱,便将少妇掩入裘衣内,围了个密不透风。 “朝朝,你可又不注意仪态了,要叫你夫君看笑话了。”柳小夫人从她怀里挣出,调笑道,还不忘娇嗔她一眼。 柳朝一听,下意识看了一眼沈暮,柳眉轻挑,勾唇一笑,“不怕,他都习惯了。” 沈暮身子动了动,走近柳朝,宠溺一笑道:“自然是要习惯的,娘子。” 听到这声“娘子”,柳朝当场僵了僵,一脸惊异地望了某人一眼,直把跟前的柳小夫人给逗乐了,开口说道:“见你们感情这般好,想着柳郎的心是白cao了,算是可以放下心了。” “我……” “嫂嫂见笑了,我们夫妻二人令两方忧心,实是惭愧。”沈暮未等柳朝说话,抢白道。 柳朝像是看怪物般的眼神瞅着沈暮,一时气血翻涌,欲哭无泪。 惭愧你个大头鬼!装得这么宠溺,我差点信了!沈暮啊沈暮,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化悲愤为动力,柳朝决定积极配合他一番,让他后悔有方才那番举动。 “夫君,”柳朝故作含情脉脉,以回应他宠溺的笑,双手轻柔地环住他的腰,将自己整个人贴近他胸膛,一脸巧笑倩兮,“我好冷啊。” 只觉他身体一颤,柳朝暗自窃喜,愈发得意放肆。 正当她朝他嘚瑟一笑时,瞬间感到自己腰间一紧,脸颊被柔软的布料轻抚而过,整个人便被沈暮搂住,他修长的指尖划过她的发丝,让她好不容易建立的骄傲轰然崩塌。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算是低估他了。 柳朝干笑几声,忙从他怀中挣脱,报赧道:“我不冷了。”又对一旁大跌眼镜的柳小夫人灿烂一笑,道:“嫂嫂,我们也别干站着了,我带你去瞧个好东西。” 柳小夫人连忙应好,向沈暮告辞,后面赶来的翠心见状也紧跟了上去。 回到屋里,才总算远离了方才的暧昧氛围。柳朝将自己新纳的虎头小鞋取来递于柳小夫人,笑道:“嫂嫂,这是我为还未出生的小侄做的岁鞋,我想提前送,也好有个准备。” 柳小夫人接过做工精致的小鞋,一脸感动:“我替孩儿谢谢你了,真是个体贴的姑姑啊。” 又话了一会儿家常,她们便一齐去了大厅。柳朝见了父兄自是欢欣得不得了,与他们兴谈了许久才万分不舍地送他们离去,对着他们马车离去的背影直愣愣地望,见没了影才堪堪回府,瘫软在床上。 “娘子,你也别难过,日后见他们的机会多着呢。”翠心劝慰道。 “是啊,多着呢。开春就是春闱了,哥哥定会好好考,一举蟾宫折桂,说不定还能举家迁回京城呢。”柳朝说着瞬间又有精神了,将压在枕下的白纸拿出展开,嘴角弯弯,“翠心,你看,这是我的计划图,我打算先从水路而下,好好游览一番江南春色。” “着实是好呢,江南春景可是最负盛名的。只是……姑爷他可知晓?”翠心听后亦是一阵兴奋,但随后又多了几分顾虑。 “不知道啊。” “啊?姑爷不知道?”翠心惊愕,“娘子不打算告诉姑爷?” “不打算啊,他没必要知道。你是知道的,他一向不大关心我这娘子的事儿,告诉他也白搭,万一他成心破坏,那我的计划不都泡汤了?”柳朝将白纸又小心放回枕下,故意拔高语调地提醒翠心,“你可别走漏风声哦!” 翠心点头如捣蒜,“自是不会的,娘子放一万个心。” 柳朝满意地摸了摸翠心的脑袋,四仰八叉地卧倒在床,大梦三千,皆入梦来。 但只一刹那,脑内闪过沈暮的俊脸。 她不禁恶寒了几分,一早那事儿太深入人心了,她一点都不敢相信好不好?哪有像他们这样公然调情的! 不过……她好像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