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正式进了翰林院修编,官阶虽小,前途却是极好的。柳朝自省亲回来后,心情也好了很多,在沈府过得也开怀,除了有个顶着名的夫君,倒是里外和睦,时不时还能携一干女眷宴饮赏园。 “娘子,这都快宵禁了,姑爷怎的还不归?”翠心一脸忧虑地望着房外挑灯的下人,对柳朝说。 “皇帝都不急,看你这小太监急的。”柳朝边将白纸铺平边调笑着翠心。 “娘子,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翠心见她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心中只能干着急。 “担心什么,你家姑爷在翰林院受宠着呢!指不定又被哪个同僚请了去,你也少为我cao空头心啦。”柳朝笑了笑,在被压平的纸案上写着什么。 “娘子心大,翠心可替你忧着呢。”翠心又在一旁嘟囔了起来。 “对了,翠心。”柳朝似是想到了什么,放下笔问:“你可知京城有哪个坊夜不止笙的?” “那定是五乐坊啊,那坊里的胡姬可受那些文人富贾钟情了。” “那就是了,”柳朝了然一笑,对翠心吩咐了一声,“你明日为我准备一身姑爷的衣袍。” “啊?”翠心听完一惊,“莫非娘子你要去五乐坊找姑爷?” 柳朝转手就给了翠心一爆栗,矢口否认:“胡说,谁说我要去找他了?他就算是死在外头我都懒得管!” 翠心嗷叫着摸着痛处,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家娘子。 “这样不太好吧,娘子,毕竟有违常理啊。” “你按我吩咐做就是了,我心中自有分寸。”柳朝恁是不给翠心半点多说的机会,一句话了当。 翌日,沈母得知柳朝近况,前来慰抚,又是给她珍奇首饰又是做珍馐吃食的。 “沈暮这孩子执拗得很,倒是让你受委屈了。”沈母轻轻握着柳朝的双手,温柔且疼惜道。 “母亲说的什么话,夫君自是有他的缘由。再则,父亲母亲待我极好,我便知足了。”柳朝笑着应答,虽说沈暮不喜欢她,但他的父母对她是真心不错的。 “好孩子,你们柳家的大恩,我们沈家一辈子也还不清。若不是当年柳大人为外子撇了一罪,否则这党派之争定要我们沈家满门遭横灾,那便是神仙难救。暮儿只是一时之气,并非心有所属,更非厌弃之意,你且放心。” 听了沈母这一席话,虽然表示不是很理解,但也总算摸清楚了,原说沈大公子不喜欢她却依约娶了她,原来是这么个回事啊。 据此观察,这沈暮虽与她没什么夫妻之实,却待她也不差,好吃好喝供着,也没用妇道之礼拘着她,除了他自己隐形了般。 柳朝瞧着他还是个真性情,还自带傲娇属性,她内心还特服气。 果然古代呆久了,思想都要跟着一起朽掉了。 送走沈母,柳朝便迅速换上了一身利落男装,墨发高束,腰悬玉佩。在翠心的掩护下成功溜出沈府,朝五乐坊的方向,乘车而去。 因做好了提前准备,一路畅通。 夜色未至,五乐坊便已悬上灯火,穿过坊道,两道住宅牌坊林立。沿道而行,有莺歌燕语入耳,有笙歌管弦不绝。 时有华袍者打马而过,亦有马车停驻两旁。往来行人如织,达官贵人、胡商外使、艳丽妖娆的胡姬、浓妆艳抹的歌伶,这一片繁荣景象,被早早下了马车的柳朝尽收眼底。 她颇为感慨,住在五乐坊可真真是艳福不浅,一到晚上这儿可谓是一大娱乐中心啊!不像外坊人,晚上出来浪还得借着日光赶这么远的路,尽兴后还得自费住上一晚,否则出门左拐城管班房问候。 柳朝路过一栋装潢高雅别致的阁楼时,正巧遇上了玉音坊的胡姬揽客。 一个五官深邃,容貌精致的胡姬正翩翩起舞,一曲胡旋舞,随着旋身的步调扭动的腰枝发出阵阵清脆的银铃声,身姿利落妩媚,刚柔相济,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柳朝二话不说地就凑了上前,未及人反应,此处便被人堵得水泄不通了。 众人看得兴致正浓,胡姬突然停了下来,用一口不是很纯正的汉音道:“舞到酣时止,诸位可入阁尽兴。” 她温柔的话音刚落,一众人便蜂拥而入,柳朝也被强行推了进去,晕头转向间,她险些被推倒,还好有人正巧扶了她一把。 “多谢。”柳朝下意识抬头,瞧见方才表演的胡姬正朝她微微一笑,碧蓝色的眸子仿佛一汪清泉。 “原来是位俊俏的姑娘啊,”胡姬嗓音温柔,略带惊讶,“本以为中原女子皆是矜持端庄的,如今一见,倒也有豪爽做派的女子在。” 所以说标签不能乱贴啊! “让胡姬见笑了,”柳朝见自己身份暴露,便施施一笑:“不过是一时玩心大发,倒惹得胡姬如此感慨了。” “我叫兰施,你叫什么?”胡姬笑着打量她一番,启唇问。 柳朝眸中含笑,无丝毫扭捏:“柳朝,柳絮的柳,朝阳的朝。” 如此,柳朝便与兰施交谈了起来,得知自己是兰施认识的第一个愿意与她说话的中原女子后,两人甚为投缘,来往渐深。一来二去的,柳朝便对这玉音坊熟知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