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我顶着一脸莫名其妙,望着秦牧野的背影走到了学校。 一进校门,重新集合后校领导十分激动地发表了讲话,大体是对拉练训练结果的认可,对同学们再一次鼓劲儿。而拉练归来满身疲惫的同学们只能站着军姿等领导们在台上乱喷。 直到七八个虚弱女生如同雨后春笋一般陆续倒下了,呃,这样形容略显不太恰当。领导们这才终于草草地结束了他的演讲。解散了疲惫不堪的大家。 等回到宿舍。天已经擦边黑了。 在大卓、小靓叽叽喳喳的八卦中,我终于知道了秦牧野是怎么受伤的了。 传说中,他打靶好像是打出了整个年级最好的成绩。可完成任务的他虽然按规定离场了。但却一直在出口处依着墙,双手环胸,闭目养神着。 我立刻脑补到了他那副生人勿进的美好画面。仿佛在向全世界昭示着,我是一份大餐,但不是谁都能埋单然后吃到嘴里的。 “噗……”想想他的那副鬼样子,我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还笑得出来。”小靓给了我一个白眼,仿佛在鄙视我的没心没肺。 “怎么了?”我有点心虚,鸵鸟如我,实在很怕她们揭穿秦牧野把我丢进冰窖的事实。虽然我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大家都认为,秦牧野在墙根站着。一定是在等人。只是在等谁,大家都在猜。”大卓故弄玄虚地说着。 “那肯定是等我呀。我就在他后面啊。”我好似抢白地回答道,虽然有点小心虚。 可是大卓却拍了拍我的肩膀,摇了摇头,组织了好半天的语言,面露难色地说道:“我们本来以为他是在等你。因为你刚好在他后面,而且你俩的关系也有点,嗯,特别。” “然后呢?”我怎么就觉得他后面还有重点没说,而且很关键。让我越来越手心发冷。 大卓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继续说道:“可是大家的版本是,听说张曼佳因为被系领导拉去开会,所以错过了射击的机会。就编在了你后面两组射击。秦牧野可能是在等着张曼佳出来吧。” “怎么可能。我保证秦牧野现在根本分不清张曼佳是圆是扁,是男是女。”闻言,我立刻怼回去。 “你又全部知道啦?”小靓插了进来。 “肯定呀。我们那是看着对方长大的交情。” 我的声音很大,仿佛在掩盖自己的心虚。 “孩子,人是会变得。就张曼佳。那简直就是一朵耀眼的曼陀罗花。是个男人都得被麻醉了。大家都觉得秦牧野也不能免俗。”小靓根本无视我,看着窗外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倒是王飞别具一格。除了你谁都进不了大神的眼睛。你说你是不是体积太大了,卡在别人眼里,不好挤出来了。”大卓笑着调侃我。 闻言,我今无语凝噎。这损人损到了一定的高度啊。 “你俩别费话那么多。到底他是怎么受伤的?”我不想再跟她俩绕来绕去,自讨没趣,直接直奔主题多好。 “其实也没啥,就是不知道那个不长眼睛的,脱靶就脱靶嘛,还能把子弹直接打到墙头。打碎了一片瓦,掉下来的碎片直接给他头顶开了瓢。” 小靓许是见我不跟着她们的步调被她俩调戏了,于是言简意赅地总结了秦牧野受伤的过程。 纳尼?我怎么觉得这一幕这么眼熟呢?一枪打在墙上,一个瓦片掉下来。还有那一缕腾空而起的灰烟。 “噔噔……”我仿佛听见了孙悟空破石而出的音乐配音。然后眼前出现了那一缕诡异的灰烟,正变成一个婀娜的女妖,在我面前跳着勾魂的舞蹈。 不会这么有缘吧。他那金贵的脑袋真是被我砸的?这样说也不准确。算是被我打的。这样说也不太对。 只能说与我的主观能动性没有任何关系的前提下,因我的一次失误,而客观地引发了一场血案。 哎呀,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呀。 再后来,那俩女人的讨论我是一句都没听见。自个儿呆在墙角的位置画着圈圈反省着这场血案的前因后果。可当她们说到,秦牧野脑袋受伤会不会影响到他的智商的时候。我真的发自灵魂深处的紧张了起来。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会不会是因为受伤,秦牧野临时改变了脑回路的结构。整出了个间歇性失忆。 现在的他,已经忘记了我和他这一路走来,感情从量变到质变的点点滴滴。忘记了我和他在华山之巅做下的,那个几近蛇精病的成年之约。 现在的他只是把我当成那个可以轻易漠视,也可以胡乱归类为熟人的青梅竹马了吗? 额滴神啊。我咋就这么命苦呢?这八点档的狗血剧情居然在我身上翻拍成功了! 越来越觉得毛骨悚然,我一冲动就直接跑到秦牧野宿舍楼下。找到了他们楼的宿管阿姨。 当我被该宿管阿姨语重心长但滔滔不绝的念了15分钟之后。她发现她让我把脸皮削薄点,不要对男生死缠烂打的理念完全不可能被我采纳。 然后被我死气白咧、哭天抢地地从哀求到讲规章制度和大学生心理健康了15分钟之后,该阿姨终于放弃了做我的政治工作。双手缴械求我别在碎碎念下去,无奈地给秦牧野宿舍拨了一个电话,几近于吼地通知着电话那头的人。 “608的秦牧野,有外找。赶紧下楼。” 看阿姨那表情,我大胆地猜测。那阿姨其实想说的是。秦大神仙,你赶紧来把这妖孽给收了吧。 又约摸过了5分钟,秦牧野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虽然他头上绑着绷带和纱布,但不影响他款款走来的优雅身姿。 我不由得双眼冒心。受伤了都能那么帅,要人命了。 可还没等我花痴几分钟,他冰冷的声音就像一盆冰水直接浇灌在我的头顶。我的一颗红心直接给秒成了灰。 “找我干嘛?” 凶巴巴。绝对的冰山牌凶巴巴。 “哥,”我战战兢兢地陪笑道,“你的头还好吧?” “关你什么事?”继续一脸冰冷加凶巴巴。 “我担心你的伤。”我低着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生怕又惹到他。 见他半天完全没有回应,我扣扣我的头,继续忐忑地说道:“你的头没事吧?” “嗯。”秦牧野不耐烦地呼出一口气,冰冷的眼神直视着我,“我的头再怎么受伤,智商也不会成问题。” “纳尼?这什么意思?”我不解,直接问道。 “自己领会。” 我回想了半天,这不是在说我即便头没受伤也是智商堪忧吗? 这死毒舌。我在心里咒骂了一百万遍,可脸上不敢露出一点点不爽的感觉。继续陪笑道:“哈哈,你没事就好。” “就这事?呼……”秦牧野继续没给好脸色,呼出一口气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就往回走。 “哥,你等等。”见他要离开,我急得叫出了撕心裂肺的感觉。 “怎么?”他停下了脚步,但没有转身回来。 “你是不是失忆了?”看他这个样子,很明显我俩的关系又要回到当年的北极一般。我哪顾得上那么多,直接大吼出自己的问题。 “什么?”秦牧野闻言转过身来,一脸莫名其妙。 “我是说你是不是失忆了。忘记……忘记我了……”我问得更加小心翼翼。 此刻,我的内心好像转个一台六缸发动机,每一缸发动机都有各自的旋律在我的内心中搅动着。我现在忐忑到周围所有的环境音都已经消失,只剩下像千军万马奔腾一样的心跳,在我耳中砸出明显的响声。 好像等了一万年以后,秦牧野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 “荒唐。” 然后转身毫不留情地离开了我的视线。 就在他的身影消失在宿舍一楼的过道之后,我感觉我脸上流下凉凉的液体。进到我的嘴里,又苦又涩。 他没失忆。那就是有讨厌我了。还是说,就像他们说的一样,又有别人走进了他的眼里心里,把我原有的位子给挤了出去。 我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个人拉近到了现在的距离。可就现在这个情况看来,我们退回到原点怎么就可以那么容易。 想着想着,我所有的心酸、委屈、不甘都涌上了心头。泪腺像是被开了闸一样,失去了控制。哭着哭着,我突然领悟到了什么。 活该我被虐心,谁让我先动心呢? 我站在初秋的夜晚,觉得风那么冷,好像进入了寒冬一样。抬起头,面对着茫茫星海的璀璨,也不能逼回我的眼泪。 我就这么站在风中,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流着泪,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