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妈揣着长生的信,这一路上忧心忡忡的,却还是按照她的吩咐到了裴府。 下人们不能走正门,她到了后门。 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娘,很和气的样子,听了蓉妈的话说自己去问询一声。 蓉妈站在那儿等待着,她得亲手交到裴少爷的手上,不然这书信遗失了,将来可是个麻烦事儿。 她没有注意到,在墙角的阴影处,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厮正瞧着她。 直到蓉妈进了裴府,他这才一路跑着折返,竟然是回到了顾家。 秦妈听了小厮传回来的话,回去之后立刻在赵氏耳边嘀咕了两句。 赵氏心满意足的笑了,“顾长生果然好大的胆子,不枉我派人盯了这么久。这下可好,都省了本夫人许多麻烦。” 先前顾长生在裴府住着,她就觉得不对。只是没什么证据,顾长生回来之后有许久没出府。之前她派人唆使绿衣害顾长生又没什么结果,她心里着急呢。赵氏心里巴望着她跟裴子绪有点私情,这下子她可是高兴坏了。 秦妈沏了茶端过去,“这下夫人可是安心了,就盼着荣华公主早日回来了。” “那可不是。”赵氏起身得意的说道:“走吧,给长华取衣裳去。” 陛下设宴这事儿可是马虎不得,恐怕要提及晋王的婚事。赵氏特意在长安最大的成衣坊定制了衣裙,要让长华好好惊艳一番。 …… 轻纱亲自出来迎的蓉妈,脸上的笑容跟盛开的花儿似的。 这些日子少爷嘴上虽然不说,可是心里着急的很。顾小姐回来之后,竟是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可惜的是平素里少爷跟顾府也没什么联系,贸然上门的话恐怕惹人非议。 私下里写信给顾小姐,少爷又是举棋不定。轻纱不止一次瞧见少爷写好信,一转身的功夫又烧掉了。她也跟着暗里着急,却偏偏帮不上什么忙。 “您这边请。”转角处的时候,轻纱笑意盈盈的说道。 蓉妈也客客气气的道了声谢,这是她第一次到裴府来。可是这一路走来,瞧着裴家的下人做事有条不紊,连个看后门的大娘都客气有礼。 这园子布置的更是清新大方,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想来是花了大心思的。 裴子绪一直站在窗边看着,远远的瞧见他们过来,又立刻坐了下来,随意拿了一本书在手上看着。 轻纱带着蓉妈到了小书房,少爷平日里没事儿,大多是待在这里的。 她一进门就瞧见裴子绪手里拿着一本园艺种植的书,不由得一呆。少爷平素里从不看这些书的,今儿是怎么了。 “裴少爷,老奴奉我家小姐之命,将这封书信交给您。”蓉妈行过礼之后,从衣袖里拿出那封信。 拿出来之后,她也经不住老脸一红。那封书信皱皱巴巴的,实在是不成样子。她当时也是心不在焉,该劝小姐好歹换个信封的。 裴子绪捏着那封信,嘴角的笑容慢慢荡开,如同湖水的涟漪似的。 他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把信封拆开。 偌大的纸张上,只写了四个字。 【平安,勿念。】 心的末尾有一朵小莲花,画的栩栩如生。 “裴少爷可要回信?”蓉妈询问道。 裴子绪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替我同你家小姐说声对不起,至于信,我就不回了。” “老奴会如实转达的。”蓉妈行过礼之后,轻纱送她出门。 轻纱的脸上没有了来时的笑脸,显得有些难过。 蓉妈要走的时候,轻纱拿出一个小小的香包,低声说道:“这是我送给顾小姐的,望小姐别嫌弃。” “我替我家小姐谢过轻纱姑娘了。”蓉妈收下后仔细的放好,不敢有一丝疏忽。 轻纱眼看着蓉妈走远,这才慢慢地走回去。 裴子绪并没有在书房里,他负手站在小桥上,低头瞧着溪水里的游鱼。 轻纱咬了咬唇,走过去说道:“少爷,好不容易顾小姐传了音信过来,您为何就不回一封信呢。” 好歹说些什么,也好让顾小姐知道少爷是惦记着她的呀。 只是带一句话回去,万一顾小姐觉得少爷太多敷衍可怎么是好。 裴子绪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回信能说些什么呢,纵然他查到了这背后的凶手,却也不能为长生主持公道。那么骄傲的一个姑娘,如今落得灵脉尽毁的下场,想想都觉得难以承受。 荷包上绣着的蔷薇花,全长安城,只有顾家种着的。凶手必然出自顾家,裴子绪还特意到宫里查过卷宗。 当年太宗陛下曾经赏赐过一枚‘销神钉’给赵氏的祖父,销神钉跟销魂钉何其相似,普通人根本分不清楚。想必赵氏也根本不知道,她拿到的是销魂钉。 这背后的人…… 裴子绪捏了捏拳头,不再往下想。 …… 蓉妈回来传了话,长生把书盖在脸上,许久没有动静。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自己的仇,我自己去报。我自己的路,自己去走。 裴子绪说的对不起,一来是对不起不能给长生报仇,二来是不能告知这幕后凶手到底是谁。 裴子绪是裴家人,背负着裴家满门荣辱,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介入太多。就算想动手也要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 “荣华走到哪里了?”周沉听过暗卫的回禀,招来十一问了一句。 十一算了算,说道:“路途顺利的话,还有五日公主就能回来了。” 周沉笑了,“那倒是不错,许久不见,倒是有些想念荣华了。没了她,这长安城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王桥正巧捏着密信过来,看了眼十一。 十一立马会意到外面守着,管家必然是有要事跟王爷说的。 “刚刚收到的消息,御史台要联名奏疏。”王桥把密信递给周沉。 周沉接过信看了一眼,冷笑连连,“这帮老家伙当真以为父皇不会动他们吗。” 御史台都是一帮老家伙,个个筋骨硬的很。虽然一身清骨,但是有时难免过于顽固,不识时务。皇上必然会在八月十五宣布立太子,他们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奏议薛定。 薛定虽是博才多学,当世有名的谋士。可是他同样出身江湖宗派,带着满身血雨,这是不争的事实。他的胞弟在当地是个土财主,借着薛定的名头没少做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