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训练开始了,钟七和李福海都被盖伦抽去做了教官,调钟七做教官是因为他想法多,可这家伙抱怨也多,他每天训练新兵看到徐根宝带着执法队站在cao场四周就来气,而他撒气的对象就是他手底下的三十二名新兵;李福海则是因为他的动作标准,规范,很对盖伦的胃口,盖伦经常让李福海给全军做技术动作示范。每次李福海在指挥台上做示范动作,钟七都在台下嘟囔:“花架子,就他那样的,实战老子能打他三个!” “嘿嘿”一个大个子新兵忍不住笑了,这个大个子新兵是钟七这个新兵队里最高的,所以他站在第一排,就在钟七的旁边。听到大个子在傻笑,钟七咬着牙小声道:“关大傻子你再笑小心老子让你加练一个时辰!”那个大个子立马愁眉苦脸的不笑了。 这个大个子新兵叫关开闰,就是陈元去过的下马台村人,今年二十二岁了,据说是闰月出生的,在家里是老大,因此他老爹找了个先生给他取名关开闰。关开闰的老爹也是一个武夫,在他十五岁上和淄青镇的一次战役中阵亡了。关开闰的老娘是个不识字的村妇,带着他们兄妹四人过活,因为穷的叮当响,导致二十二岁的关开闰一直没娶到婆娘。 今年刚秋收,就听到邻居说州里招新兵,虽然他老娘不想让大儿子再当兵,可是家里的粮食实在是架不住关开闰哥兄弟三人吃的,他的大弟十八了,二弟十四了,小妹都十一了,三个大小伙子虽然能干活,但下马台那个地方土地肥力不够,粮食一直紧巴巴的,幸亏他和大弟都会打猎,偶尔家里还能见到rou腥。他老娘听说这次州兵的待遇好的很,正兵一个月就有五百钱,粟米三斛,还有二十亩口粮田,就心动的很。关开闰知道这是让弟妹过的好一点的唯一办法,就去应征了。 身材壮硕的关开闰毫不例外的被录取了,到了新兵队,他的队长是个叫钟老七的家伙,这个钟队长整天皱个眉,嘴里骂骂咧咧的,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一样。 关开闰训练第一天就被钟七骂的狗血喷头,因为这个大个子左右不分,走路顺拐,他又是排头兵,经常把全排的人带顺拐了,气的钟七拿着棍子追着关开闰的屁股揍。别人都解散休息了,钟七拿着棍子在cao场上还在狠狠的训练关开闰,cao场上不时传来钟七的怒骂声和关开闰的惨叫声。 与关开闰在一个小队的另外九人是最倒霉的,因为关大个子一旦被罚,他们其余九个就得连坐。为这事他们没少在半夜里蒙住关大个的头给他一顿胖揍。 “嘭”地一声,韩迈甲胄都没脱,直挺挺的倒在自己的床上,全身累的一点劲儿都没有了,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关开闰这个杀才,又害的全队陪他单练了半个时辰。 “那个钟老七真是杀才一个,我听别的队的人说当初他当新兵的时候比关大个子还笨,哪知道做了教官这么折腾人。”韩迈听着说话的是同队的李向华,这个李向华是个猎户出身,箭射的很准,因此被任命为他们这个新兵队的队长。 屋子里一片昏暗,门口的灯笼光照进来,拉出每个人长长的影子,韩迈没有说话,他内心是同意李向华的话的,这个钟老七就是个杀才,但他没说出来,万一有人报告给钟七,那他还不更起劲的折腾他们。 李向华看无人搭话,把身上的甲胄和零碎物品都一一取下,气冲冲的对关开闰说道:“关大个子,去把晚饭领来。” 关开闰虽然笨了点,但他力气大,挑着担子比空手的人走的还快,因此钟七就叫他挑着行军锅和其他炊具,成了一名伙兵。关开闰也很累,但是队长都发话了,而且大家刚陪着他加练了半个时辰,大家伙儿都在气头上,只得万分艰难的起身去了伙房。 一会儿关开闰领了二十个夹rou烧饼回来了,香味一进来,李向华马上跳起来,抓了两个啃了起来,其他人也陆续拿了自己的拿份,各自狼吞虎咽起来。 韩迈最后一个拿到,慢慢的吃着,李向华腮帮子鼓的老高,嘴里都填满了,吞下一点就又吃一点,保持嘴里满仓状态。韩迈第一个才吃了一半,李向华就已经吃完了,他拿起水囊咕嘟嘟的灌了一通,用袖子把嘴一擦,肚子还是饿的,左右看看,右边的关开闰比他吃的还快,已经在舔手指头了,就瞟到韩迈手上剩下的一个夹rou烧饼。 “韩迈兄弟…” 李向华刚说了这几个字,韩迈就知道他要干什么,拿起烧饼放在嘴边,往上面连吐了几口口水。李向华看见了骂道:“你狗日的也是个杀才!” 韩迈不理他,自己继续慢慢的啃,他们新兵学过军律了,若是队长无故欺压士兵,任何人都可以向执法队投诉,所以他也不怕李向华欺负他。 李向华原本觉得和这韩迈挺对脾气,可以问他要一个,现在没了指望,也不敢去抢别人的,眼珠子转了转对韩迈说道:“你吃两个饼子吃得饱吗?” “我饱了,你要想吃自己买去,已经敲过静钟了,我可不愿意被执法队抓到。” “你狗日的就是胆小。”李向华也不叫其他人,拉开宿舍的门,探头张望了一下,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今晚有些月光,他稍稍适应了一下,一路偷偷摸摸的穿过营房区,路上还躲过两个哨兵和执法队的人,黑灯瞎火的摸到了西边的围墙边,那里有一处没清除的灌木丛,树丛边的墙上搭了一个梯子,已经有五六个士兵在梯子下等着,他们听到脚步声,转头看了一眼,然后有纷纷低声催促梯子上的人快点。 李向华一到就开始催,“快点,快些,买个东西这么磨蹭干啥。” 梯子上的那人回头骂道:“催你娘的催,还没找我零头,你们给我补齐不成。” 下面的人还是吵吵闹闹,但都不敢高声,梯子上的士兵下来了,手上抱只烧鸡,一边啃一边往营区摸回去。 李向华看着直流口水,但他排在最后,终于到他后,噌噌噌就爬了上去,头一冒上去,就看到外面的一个人头,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一脸殷勤的问道:“兵爷想买啥?” “你他娘的,到这里不买吃的,难道还买你家姑娘。” “俺家姑娘还小了点,要是…” “少废话,快来一只烧鸡。” “兵爷,烧鸡没了,只有鸭子了。” “那就来只鸭子,嗯,两只,多少钱?”李向华想起韩迈应该也没吃饱,干脆帮他也买一只。 “六文钱一只,两只十二文钱。兵爷还要不要喝酒?” 李向华被他一问,酒虫上来,不过随即想起军纪,喝酒挨打很惨的,一个激灵骂道:“老小子以后不准问老子要不要酒。快把鸭子给我。”李向华在口袋中摸出十二文,一把抓过递过来的鸭子,就在梯子上啃了起来,后面的人催着他,骂着,他也不还嘴。 下来后走了几步,又回头对着那些排队的道:“记得把梯子藏好。” “知道,知道。” 这里昏昏暗暗的,也没人知道他是队长,都是出来偷着买东西吃的。军队的伙食还算不错,不过他这种饭量大的还是吃不饱。时间一久这里就形成了一个小市场。那个小老头还卖酒卖烟丝,现在守备使衙门旁边专门有人贩卖来鸡鸭供给这些大兵。 李向华在营地外面观察了一会儿,乘着没人走动的空子跑回了宿舍,轻手轻脚的摸进去,长长的出了口气。屋里其他人有些已经呼呼大睡,打鼾声此伏彼起。 李向华把怀里的鸭子扔到韩迈的被子上,低声骂道:“杀才,起来吃rou了。” 韩迈慢慢撑起身子,摸到了鸭子,说声“谢了”,便扯下个鸭腿吃起来。那关开闰虽然个子大,但胆子很小,虽然肚子饿的厉害,也不敢偷摸出去,看见两人在吃,他馋虫上来了,他不敢去找李向华,就绕过李向华的床位,摸过来蹲自在韩迈的床边,傻傻的问:“韩哥,你们吃的啥?” 韩迈看也不看他,嘴里包着rou含混道:“鸭子。” “韩哥,你们吃的啥。” “鸭子” “韩哥,你们吃的啥。” “好了好了,给你一块。” 韩迈不胜其烦,扯下另一个鸭腿给了关开闰。关开闰这下不问了。两手捧着回了自己的铺位,从李向华面前过时,李向华一脚蹬在他的屁股上,骂道:“想吃自己又不去买。” 关开闰被蹬得趴在自己的床铺上,鸭腿差点掉了,他把鸭腿塞进嘴里,啃了两口说道,:“好像有点没煮熟,塞牙。” “没熟给老子。”李向华从床上坐起来。 关开闰赶紧使劲一口咬下去,这下真的塞牙了,扯了扯,没扯动。正要再嚼几下,大门突然“嘭”地一声被人踢开,几个穿着执法队军服的士兵打着灯笼火把大步的闯了进来,一个粗暴的声音紧跟着大喊道:“全体立正。” 屋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一听到立正,条件反射的全部站到过道里,连衣服裤子都没穿。韩迈和李向华反应迅速,门一响就把鸭子藏到被子里,迅速的站了起来,关开闰没反应过来,等大家都起来了,才急忙站起,慌张之下忘了把鸭腿从嘴里拿出来。 带队的是徐根宝,他这人几乎没朋友,执行军法从不讲情面。他走到立正的关开闰面前,一脸冷漠的凑近看了关开闰半天,关大个子这才想起嘴上的鸭腿,被徐根宝带着杀气的两眼一看,两脚已经吓得发抖。旁边的韩迈和李向华都斜着眼睛留意着这边。 “伙食不错,爬梯子买的?” “我。。。。。忘了。” 徐根宝伸出一只手,把鸭腿扯下来,随手扔到地上,关开闰脸上的rou都紧张的抽动起来。 “去外面cao场跑三圈。”徐根宝对身后的一个执法队士兵努努嘴,“你去监督,速度不能比跑cao慢。” 那个执法队士兵抽出皮鞭,走上一步,对着关开闰道:“向右转,跑步走。” 关开闰条件反射一半,按着口令出门,想着cao场跑去。 韩迈和李向华都松了口气,他们最怕关大傻子乱说,把他俩招出来,现在自己算安全了。刚想完,徐根宝就让其余的人张开嘴巴,他一个一个闻了过来。李向华用力吸了一口气,知道这下完了,在心中骂道:“又一个杀才。” 李向华带队,三个人在cao场上跑了三圈,后面一个执法队的士兵拿着皮鞭赶牛一般的追着,韩迈几次差点累的摔倒,他们今天本来就很疲惫,这三圈下来累的如同散了架,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等三人再次躺回床上,其他人都已经睡了,韩迈一时又睡不着,他趴在床上对李向华说道:“老子叫你别去买的。” “狗日的你还不是吃了。”李向华有气无力的说道。这个强壮的汉子说话已经中气不足了。 韩迈有些理亏,毕竟李向华钱都没要他的,只好转移火力道:“都怪关大傻子。” 他嘴里的关大傻子已经鼾声如雷了。 一个月过去了,这批新兵终于把队列走出了点模样。接下来是刺杀训练,每个新兵面前都竖着跟木桩,木桩上绑着用稻草做的假人,要求士兵按照教官的要求刺到相应的部位。“咽喉,胸口,下腹,左肋,右肋,”钟七喊着口令,看着他的这些新兵的动作,有不标准的就用手中的棍子指着假人的身体破口大骂,“你他妈的往哪儿刺,左肋是那里吗?你妈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笨蛋?” 李福海在指导自己本队的新兵在练刺杀,听见钟七的骂声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小声说了句:“当初你被大家伙儿揍的时候,大家伙儿也是这么骂你的!哈哈”。 “队长,钟教官当初也这么笨么?”李福海队里的一个叫王万福的新兵小声问道。“不许说话!”巡视到这边的徐根宝严肃的呵斥了一句。 “一会儿解散了我跟你们说说钟老七的糗事。”李福海微笑着说道。李福海不象钟七,他很少打骂自己这队的新兵,在钟七那一队新兵的衬托下,新兵们都很喜欢自己这位和气的队长。令人奇怪的是,李福海这队新兵每次新动作和新技术都是学的最快最标准的,总教官盖伦多次表扬李福海这个队。盖伦甚至都打算让李福海以后专门训练新兵了。 为了使新兵适应将来的战场,盖伦听取了钟七的建议,让唐念恩找了一帮职业哭丧的,在新兵练习刺杀和对攻的时候让这帮人发出各种瘆人的惨叫声,一时间整个cao场上充斥着喝骂声、惨叫声、以及震天的喊杀声,用李向华的话说,好一帮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