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 在得知杨明已死后,赵忠便生病告假了。 一来,是为躲避士人对他的攻诘;二来,自然是等郑浑来找他。 除此之外,他还派了人去确认杨明的死讯。 他安排前去监视郑浑的人没了消息,他自然会多加小心。 此时院中,就有死士在汇报消息。 “我抓了几个顿丘乡勇,他们说确实见到了杨明的尸体,胸口被刺。”死士汇报道。 “顿丘乡勇?”赵忠疑惑。 “是那顿丘令曹cao派人护送杨明西归的,据说顿丘令曹cao得知杨明死后连夜狂追二百里,在杨明尸体前嚎啕大哭,几近晕厥。”死士接着禀报道。 赵忠听到此处,基本确认了杨明的死讯。 这么算来,当初他也力挺曹cao,算是为自己提前铺了一路。 他站起身来,长舒一口气。 此次刺杀杨明,曹节是极力反对的。 理由无非有二,一是刘宏此时对杨明颇为信任,贸然杀之必引发天子震怒; 二是杨明城府极深,一旦刺杀失败,反被杨明抓住马脚,必然汹涌报复。 曹节的理由,他都认同。 但他依然选择冒险,原因同样有二。 一来自然是因为赵延,也是主要原因。 赵延并非他的族弟,而是他唯一的亲弟! 当初他入宫父母深以为耻,便把他弟过继给了叔父,于是便成了他名义上的族弟。 如今他父母已故,赵延此时也是他唯一的亲人。 他们宦官生不了子嗣,认再多养子也与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因此对亲人会格外看重。 因为那不仅是血脉,更关系到财产继承。 这就是为何曹破石投了鲜卑,曹节背负极大骂名以及被刘宏怀疑的风险,也要把后者赎回的原因。 而且赵延也尚未有子嗣,杨明这一杀等于绝了他一家的血脉,他必须报仇! 二来,也正是因为知晓杨明厉害,相比于在雒阳与杨明斗法,还不如冒险一搏。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杨明城府深,但也有弱点,从他对徐晃等人的做法来看就能看出,此人极重感情。 抓住这一点,他对杨明昔日部下逐一筛选,最后选中了郑浑。 郑浑的河南郑式早些年不错,其曾祖父郑众官至大司农,但到了这一辈早就没落。 那郑泰还故作清高,公车征辟不仕,以至于郑浑需要随杨明去漠北搏命扬名。 而且郑浑也有弱点,便是其对其妻极好。 这二人的弱点都被他抓住,才有了今日的结果。 并且自从王甫被杀,曹节费尽心思才把曹破石弄回汉庭后,杨明便成了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把利刃。 如今杨明已死,大仇得报,利刃已除,他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 不急,不能急。 他又坐了回去。 还是等那郑浑来找他,等能完全确认杨明死讯再说。 说来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等消息也未好好休息,此时放松下来,便转身回了房中休息。 等他醒来之时,天色已晚。 “几时了?”仆人伺候他起床,他开口问道。 “酉时刚到,主人。”仆人伏地回道。 他点了点头,接着走出屋去。 门口已有死士侯在那里。 “郑浑来了。”死士禀道。 听到这,赵忠脸上露出一阵阴冷的神情,接着便走了出去。 在院中,他见到了郑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看起来颇为狼狈。 他漫步上前,等走到五步左右时停下,笑着说道:“文公此番立了大功,我必不会亏欠与你。” “我要见我妻儿。”郑浑无心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 赵忠收起笑容,开口道:“文公不必着急,这一路回来想必你也受了不少苦难,先在我府中休息一番。” “我写了一份证词,现在我友人处,若是见不到我妻儿,或者我过了戌时我仍未回去,他便会拿着证词去找杨琦。” 赵忠闻言脸色旋即一沉,这郑浑也不蠢。 不过也对,要是真蠢怎么会被他看上,自然也不可能刺杀成功。 “我派去协助你的死士在何处?”赵忠并未马上答应,而是询问起来。 “被我杀了。”郑浑淡然回道。 “杀了?!”赵忠脸色一变,他身旁的死士旋即拔出刀来。 “我杀了他,获取了杨明的信任,上了船,然后才有机会杀掉杨明。”郑浑随即说道。 赵忠闻言面色一阵潮红,如此,他终于能完全确认杨明已死,也确定为弟弟报了大仇! 他伸手示意死士刀刃入鞘,走到郑浑面前说道:“你的妻儿我好吃好喝伺候,我这就送你去与他们团聚。” 郑浑点了点头。 于是乎,赵忠亲自带着死士与郑浑一道坐上輼輬。 原本他是不打算亲自去的,可是郑浑刺杀杨明的方式,加上他所说证词的手段,让他不得不提防。 輼輬在内城绕来绕去,最后驶入一处偏僻小巷。 死士下车观望左右无人后,接着便掀开了车帘。 除了门口留下两个死士警卫外,剩余的人全都进了府邸。 府邸并不大,不过到处都有死士戒严,宛如一座牢狱。 等进入后舍,郑浑终于见到了自己久未谋面的妻儿。 二人只是神色有些憔悴,并未受到什么伤害,赵忠所言非虚。 郑浑见状上前拥抱其妻,妻儿哭声一片。 赵忠见状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三人的团聚,开口道:“既已见到妻儿,文公是否可以带我去取那竹简?” 郑浑闻言转过身来,不过却也并未点头,而是开口道:“常侍遣我一家出了城,我送常侍信物,再告知地点,常侍自可差人去取。” 赵忠闻言一愣,接着哈哈大笑。 这笑声尖锐,吓得郑浑儿子哭出声来。 等笑完,赵忠望着郑浑,摇了摇头。 “常侍难道不怕那杨琦持证词进宫面圣?”郑浑反问道。 “怕,可你就不怕吗?”赵忠说着挥手。 死士马上冲向郑浑妻儿。 郑浑想要阻拦,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架开。 不一会儿,郑浑的妻儿就被死士抓住,其儿子更是哭着喊父亲。 “赵忠,你要做什么?!”郑浑此时愤怒到了极点。 “说出你友人在哪。”赵忠声音冰冷。 他话音刚落,死士一把掐住了郑浑儿子的脖子。 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郑浑儿子涨红的脸。 郑浑双拳攥紧,身子不停颤抖。 “哦,我差点忘了,你在乎的似乎不是儿子。”赵忠接着道。 他话音未落,另外一个死士直接撕掉了郑浑妻子的深衣,露出里面的抱腹,死士动作未停又要去撕抱腹。 “我说!”郑浑终于控制不住吼出声来。 赵忠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那么麻烦?” 就郑浑的这些伎俩,在他面前还是太嫩。 他既然敢用郑浑,自然有办法拿捏。 “不过我自知说了绝无生路,能否再给我和我妻儿一些团聚时间?”郑浑开口道。 赵忠闻言看向郑浑,他倒是有些惜才了。 “一刻钟。”说完,他便领着其他人出了房门。 “守好门口。”待交代完之后,他去了正堂休息片刻。 一刻钟时间未到,忽然有死士匆忙闯进堂来。 “主人,不好了!”死士神色无比慌张。 “慌慌张张,什么事?”赵忠脸色一沉。 “阳球,是阳球……”死士飞快说道。 “阳球?”赵忠一愣。 “阳球带人把府邸大门给堵了!”死士终于一口气说完。 赵忠闻言霎时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