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晓了天大的秘密,急速往前线奔回,打算告诉凌青云。 然而,快到未到狭水关之时,就发现一片兵荒马乱。 残肢躯干散落一地,河水都被染红,在过去一个月里我已经见过不少这样的场面,可还是心惊rou跳,未能习惯。 我拦住几个穿凌国衣甲的败兵,急切地问:“怎么回事?国主呢?” “狭水关失……失守了!”兵士一脸凄惶。 “国主,国主……叫夜人围住了……被抓了……”另一个道。 我脑中嗡地一响,被夜族俘虏?江佑安的故事浮现在我心头,我不敢想象,在长矛顶端,看见凌青云的头颅,会是何等场面。 “凌夫人,您,您赶紧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士兵们奔逃而去,我骑着马,站在这逆流中,像被海潮拍打的一块礁石。 你说我怕吗,我当然怕。 可我知道,如果我退了,这世上就再没有人能救他了。 赤鹦鸟盘旋而去,我从一具尸首旁捡起一个酒壶,里头还有半壶残酒,吨吨吨地灌下喉咙。 去tm的鸡汁土豆泥,去tm的德芙巧克力,去tm的现代世界。 我一生谨慎周密,顾忌后果。 但现在,我决定,要梭哈了。 片刻,夜人围拢过来,领头的是夜华夫人,此时的她身着铠甲,身旁有两个亲兵随侍。 “夜华夫人,看在旧相识的份上,可否引我去见你家尊主?我有一些秘密,想同她说,”我在马上行礼,尽量平抑声调,手却一直在抖——虽然我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刚刚喝了酒。 夜华夫人大概也有些意外,这种情况下,我居然还有此等要求。 她带些揶揄地回应:“凌夫人,如今什么样的秘密,怕是也换不回你夫君的命。” 我笑了笑:“那就当您顺手也抓了凌氏夫人,难道对您还有什么损失?” 夜华夫人用目盲的双眼盯着我的方向,看了半晌,大概想猜测我的神情。 而我现在也不知自己什么神情,只觉得血液在身体里快速流动,说清爽,又带着酒劲,说酒醉,偏又感到十分激扬,脑子里都是中学时的一片景象:那时我病着,却一定要参加一场辩论赛,我干了半瓶二锅头,硬是拿了一个最佳辩手。 最终,对方了发话,一个简单而沉稳的:“好!” 我把酒壶摔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然后抹了抹嘴。 - - 我在夜家大帐见到了凌青云,还好,他尚未受到残酷虐待,不过手脚上都是小儿胳膊粗细的铁链,想必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可心,你怎么来了?”看见我,他先是惊讶,继而愤怒起来,拽得铁链哐当当地响,“不是说了,能死一个,为什么要死两个?!” 身边控制他的夜人侍卫抓紧了链子,强行压制住他的激动。 我走过去,单膝跪地,配合他的高度,轻抚他的面颊。 然后我掏出镜花,就像故事里贝儿掏出玫瑰,平静地说:“我回来了。” “……” 凌青云不说话了,将发丝靠在我手上,像那只奄奄一息的野兽,而我,像摸猫似的摸了摸他。 “啧啧,”声音来自屋子的中央,铁王座上,“有什么恩爱,到底下再去秀吧。” 我看过去,夜族的女帝坐在铁王座中,身未解甲,只除下了头盔,一双葡萄紫的眼眸在火光中显得更为深邃,从轮廓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坯子,但一道横亘面部的疤痕,毁了这一切。 她接着笑道:“我夜人传统,敬佩愚蠢的勇气,你既然单骑前来,见你夫君,我准你们留个全尸,夫妻合葬。怎样,够仁慈了吧?” 我抬起头,看着她:“尊主,我本来是可以走的,但我来见你,就是为了讲几个秘密。唯一的请求,就是请您听完。” 看女帝露出些不耐烦的表情,我又补上一句:“我一介孤身,手无寸铁,都敢前来,尊主,难道不敢听我说几句话吗?” “笑话!”女帝被激,终于扫我一眼,接着又移开眼神呀,淡淡道,“那你说吧。” “第一个秘密,是关于瘟疫的。我已经知道,引起瘟疫的,就是镜花的花粉。” 在场所有人目光向我投来,我便清晰地说下去:“所以,最初的时候,夜华夫人才需要有人帮她找到流仙岛,带出镜花的种子,培育出无数的毒株。” “那为什么……?”凌青云看着我,眼中充满不解。我知道他是想问,那为什么岛上的人都没事?他、我、风间月、楚汀兰也没事? “而这就是我要揭晓的答案,”我放大声音,“夜人的身体里,带着天然的抗体,所以一切夜人,或与夜人有过亲密关系的人,都可幸免于难!” 凌青云先愣了一下,继而即使在这种氛围中,耳根还是微微红了,或者想起了某些跟人交换抗体的瞬间。 “这个秘密,如果我不能回去,就会被公开,”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一股脑说下去,“用白话说,那些得病的人,想取得瘟疫的解药,方式有两种,一种,是与夜族修好通婚,用和平的方式取得免疫的抗体,另一种,是猎杀夜人获取血液,或者侵犯夜族的女子。而让这广大子民百姓怎么选,决定权现在,全在尊主您的手上,不是吗?” 女帝的眼神开始从轻蔑变得冷厉,狠狠盯着我,被她看着的地方,我甚至有被刀锋划伤的幻觉。 而最终,她又轻嗤一声,似乎恢复了平淡,向身旁的夜华夫人笑道:“都说凌青云的夫人温婉和顺,不过我就说,只要是安昭鸾的种,怎么可能不胆大包天?” 夜华夫人低头表示附和。 “但你凭这点,就想威胁我吗?”女帝的声音压迫感十足,“告诉你,族人子民,我自会守护!任何胆敢伤害我族人的家伙,我夷灭他三族,看谁怕谁!” 我笑了一下,虽然女帝声色俱厉,但想也知道,得病将死之人,谁不铤而走险,再重的刑罚也拦不住的,毕竟中原人多,夜族人少,这将对他们族人形成绝大威胁。 但我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刺激她,而是言尽于此,切入下一个话题。 “第二个秘密,我是来告诉您,如何让您的子孙一统中原,千秋万世的。” 女帝哼一声:“我现在,不正在做这样的事么?” 我回应:“第一,你未必能把中原都打下来;第二,就算打下来,也未必守得住;第三,你的法子,终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要耗费不知多少你的族人同胞、大好儿郎,而我的法子,却是叫你不费一兵一卒。” 女帝看着我,显出不解的神情,继而大笑起来,笑声在房间中回荡不休。 夜华夫人在旁,也禁不住连连道:“安王女,凌夫人,你是傻了,还是疯了?” 我张口欲言,而就在这时,一声娇喝响起:“母亲大人,不可听她胡言乱语!” 我看过去,竟是楚汀兰冲了进来,她此时穿着华贵,更显美貌,白肤紫眸,与身前的女帝交相辉映,口中气喘吁吁道:“母亲大人,您万不可信她妖言惑众,诋毁我的出身啊。” 我轻轻叹了口气。 我不觉得小王是天生的坏人,我依然感激小时候,她对我的维护。 可惜,一向站在“光明正义”一边,“嫉恶如仇”的她,最终做了这样的选择。 有些人的善良,是因为没有经过考验。 于是我笑了一下:“夜姬大人,您怎么知道,我要诋毁您的出身?我还没开始诋毁呢。” 座上女帝,亦用有些疑惑的眼光看向她。 我道:“捡日不如撞日,既然夜姬大人突然出场,那我就从第三个秘密,关于夜姬的出身开始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