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脚飞踹过来,吓得我抱头一缩,堪堪躲过,只踢中了桌上酒壶,倾倒下来洒了楚汀兰一裙子,她“啊呀”叫了一声。 但他这次可惹错人了,风间月那家伙,没事都要找点事管,何况这种欺到头上的。只见他眉头一皱,啪地一声,接住那扫来的腿,抬到桌子上来了,任那少年怎么挣扎,竟是动不得。 “你们可知我爹娘是谁?”少年狂怒大喊。 “原来你还有爹娘?”风间月嘲道,“看你这没家教的样儿,还以为你没有呢。” 风间月其实嘴也挺毒的,只是看原著的时候,他是主角,所以读者往往觉得爽,不感到他嘴损。 但此时少年听此言语,明显发飙了,双眼发红,怒气上头,抬手从身后拔剑,就砍向风间月。 打架动个拳脚没什么,但动刀剑,就是奔着要人命去了。 风间月大概也没想到一点小事引起的纠纷,对方会如此狠毒,又因捉着他的腿一时腾不开手,倒吸一口凉气,险些被他斩中。 说时迟,那时快,红重一直在关注着局势,此时迅速抽出短刀,“当”地一声,阻住来剑,反手一卸,竟然将少年肩膀卸得脱臼。 少年一声惨叫,向后便退,一手已经捂住胳膊,满脸痛苦怨毒之色。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几个少年此时终于都意识到,风间月加上红重,他们根本不是对手,于是两个跟班上来垃架,一边落着“你们等着”这种狠话,一边却又脚底抹油地落跑了。 等他们跑掉,酒馆老板才探头探脑地从柜台后面出来,一脸苦相,道:“几位客官,你们真不知道他父母是谁?” 风间月还在气头,回了一句:“不知,只知道,他颇乏家教。” “哎呀!难怪你们敢惹他,”掌柜的顿足道,“他叫申枫,他爹就是这岛上岛主申当楼啊!这山上山下,都仰赖他家庇佑,你们把他得罪了,可如何是好!” 这一下,说的我们一行人面面相觑,我也深有愧疚之色,想来不该逞那几句口舌,本来是来找人家借镜花的,这先得罪了人家独子,也不知申当楼什么反应。 红重呆呆立着,我推算她在凌青云身边的时间,她应该是见过申枫的,不过那时申枫还是幼童,难怪认不出来。 但是都到这里了,也不能说打道回府吧,我们几人商量一番,硬着头皮,想说还是去见一见申当楼。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嘈杂人声,望过去,是浩浩荡荡一支队伍,领头的四五十岁,带紫云冠,穿猩红袍,虽然离得还有一段距离,但酒馆掌柜已经认出来,连连道:“不得了,不得了,那小少爷果然告状去了!这可不就是岛主吗?” 转眼间,申当楼已经到了酒馆门口老,我看过去,他比实际年龄年轻,举止从容,玉树临风,一派侠士风范。 红重将斗笠摘下,双手轻微发着抖。我猜想,她不知如何解释刚才的事情。 然而,她甚至没有需要解释,申当楼上来看着她,几乎定住,颤着声道:“这……可不是守义的女儿吗?你怎么这样狠心,你爹去世都没回来一趟?” 红重平时最是冷静沉稳,可我见到,此时她眼中,难以控制地流下两行清泪。 她父亲病逝时也是凌青云最命悬一线的时候,为了守护凌青云,她没有回来见父亲。 申当楼看她流泪,眼眶也红了,上来拍她肩道:“红儿,莫哭了,上山慢慢说,师叔家就是你家。” 申枫看见这情景,又是惊讶,又是不忿,上来道:“爹,你怎么……?!” 他想说的大概是胳膊肘向外拐之类的话,但一句还未说完,就被一巴掌甩到一边:“没规矩的小畜生,就知道惹事!” 申当楼一手护着红重,眼里瞪着申枫道:“这就是我常说的,你师伯家的女儿!还好人家武功比你强,要是叫你伤了,我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大哥!?” 本来是要父亲给自己出气,没想到反而受了这样大的折辱,申枫双眼圆睁,不敢置信,终于恨恨一咬嘴唇,跑出门去。 红重伸手想阻挡申枫,却被申当楼拦下,恨声道:“都是我惯坏了,由他去!” 我看着这一幕,多少也有些感动,师叔原来不但认得红重,还记得兄弟间情义,这不但对红重是个好消息,对我们也是。 - - 红叶山庄举办了盛大的欢迎宴会,这宴会上,红重难得地成为了主角。 席间申当楼追忆了许多往事,说与师兄如何年少相识,高楼垂柳,又如何一同决心登岛,披荆斩棘,为夜族后裔撑起这一方小小天地。回忆了一会儿,又不胜唏嘘,感慨师兄已经病故,自己如今也年华不再,垂垂老矣。这一番抚今追昔,红重听得一会儿微笑点头,一会儿又眼圈发红。 至于另外我们三人,并没有刻意揭露现实中的身份,都自称是红重的朋友,尤其楚汀兰是夜族血脉,流仙岛欢迎任何夜族人上岛。申当楼亦对她嘘寒问暖,十分照顾。 自然,宴会结束,还是要图穷匕见,说出楚汀兰因受人追杀,想要借一朵镜花一用,照出凶手的目的。 镜花的存在是夜族秘事,我跟风间月还是比较有眼力见的,找个借口脱出,让红重和楚汀兰去面见岛主,成与不成是他们夜家的事,不要显得我们外人觊觎。 我跟风间月被带往会客室,等待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风间月突然道:“可心,这两次见你,一说话间,怎么觉得你变了好多。” 哎呀被你看出来了,我心道……连忙微微咳嗽一声,掩饰尴尬,笑道:“是年纪渐长,变老变啰嗦了吧?” “不是那样简单,”风间月摇头道,“你原来,也似汀兰那般温柔纯真,无忧无虑。如今……却好像有些……复杂了起来。” 我抬头看看风间月,依原著的人设,他是个率性单纯,快意恩仇的人,所以,他喜欢过的,自然也是那样的安可心。 可我只是笑起来:“间月啊,无忧无虑的人生没有不好,谁不想过无忧无虑的人生呢?可是,世上哪来那么多岁月静好,一个人能无忧无虑,就要有另一个人把他的思虑都背上,加倍地负重前行罢了。” 风间月睁大眼睛:“所以说,是凌沐云照顾你照顾得不周到,才让你生出这些想法吗?” 我心里道,很难跟风间月解释,我不期待人照顾,而且我一向认为,人生在世,总是期待他人照顾的人生,多半会很凄惨。但是面上,自然怕说多错多,于是只淡淡一笑:“不关他的事。安氏世代女君,大概,这才是刻在骨子里的吧,我上次看见jiejie辛劳,也难免想替她分忧。” 风间月被我带开了话题,点点头:“玉暖姐一个人支撑那么大一个国家,确实不易。” 我刚想再说什么,却听耳边一声娇俏的“间月”,看过去,是楚汀兰和红重出来了。 看楚汀兰满面春风,走路都有些小雀跃的步伐,我猜她们在里头应该谈的不错。 果然,她上来拉住风间月:“申大侠真是爽快人,他答应我们,明天让我们借用镜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