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办完了,我得干点闲事。 或者说,其实这才是我的正事。 没错,我打算去找王楚楚,跟她商量有没有回现代的办法。 前脚答应了跟凌青云共同奋斗,后脚就想跳车,我承认我不厚道,但人嘛,谁没点私心,估计如果我跟凌青云位置互换,他也会这么做的。 于是看见楚汀兰如厕,我忙也跟去。 红重在我身后亦步亦趋。 我哭笑不得,照这样,我怎么才能跟小王对个暗号啊。 没办法,我只得转过来,对她说话带了几分训斥。 我说:“红重,我知你一片忠心,可你老盯着我上厕所,我,我大不出来啊!你看看这才几天,我都严重便秘了,你知不知道,便秘会引发很多并发症的,回去怎么跟国主交代!” 红重身体抖了一下,尽管我看不见她的脸也听不见她的声音,还是能感受她的震惊。 但不管了,有用就好,横竖她也不能到处去说。 于是我趁热打铁,道:“我就上个厕所,你给我半柱香时间行不行?我这么大人了,还能掉里头不成?就算我掉了,还不会喊吗?” 红重终于被我说低了头,讪讪退了两步。 我转过身长出一口气,抱持着这来之不易的如厕自由,赶紧钻入茅房。 “小安?”王楚楚看见我,先叫了一声。 我龇牙咧嘴地示意她别那么大声,用手掩着口道:“有人在外头跟着我,咱们有话快说——你知不知道怎么回现代?” 小王摇摇头。 这个答案不算意外,但还是让我有一丝失望。 我不甘心,又追问道:“你再想想,你比我看书看的细多了,原作中,真的没有任何地方,提过可能让人穿越时空的术法、宝物吗?” “我……我一时想不到,”小王回答。 此时我还不知道,她这个答案是有所保留的。 原因……是她没那么快想回现代。 而这又源于原著里一段剧情,在时空不同的环境下发生了。 原著里楚汀兰跟风间月最初的感情突破是这样的:楚汀兰被一群强贼下了软筋散,褪去衣物,欲行不轨。而风间月在千钧一发之时赶到,非礼勿视的他用外袍裹住楚汀兰,抱着美人杀散强贼。 当时这一情景被作者写的荷尔蒙爆表,身为女主的楚汀兰,浑身只裹着一件单薄外袍,被高大帅气又救了自己的男主紧紧搂在怀里,将半脸贴在他紧实胸膛,听他剧烈的心跳。 这一段剧情,本来不是在十荒村,但受到我们的到来的影响,等于改变了,又没完全改变——时间和地点变了,但情节还是照样发生,十荒村的村民代替了那帮强贼,而楚汀兰确实是风间月裹着外袍抱出来的。 当时光是读这一段,不少读者都感到代入感极强,令人面红耳热,何况如今王楚楚真的经历了一遍呢。 王楚楚这个人吧,跟我这种冷漠自私疏离感重的人不一样,她容易投入感情,严重时甚至有点恋爱脑。 在这一刻,她彻底陷入了楚汀兰这个女主身份,对风间月上头了。 所以,她不想那么容易让我找到回现代的方式——我俩既然是一起穿过来的,如果我回去,是不是也会导致她一起回去,就不得不跟风间月分开? 某种程度我也理解她的私心,现代我俩都是普通人,当个爽文女主它不香么? 不过,站回我的立场来,她是女主,我是苦逼啊…… 然而,在当时,我并没有这么多的信息,小王说想不到,我也就相信了,只得说:“那你一旦想起来什么线索,一定告诉我。” 然后我退而求其次,现代回不去,看来得在这书中长期奋战了,于是我问:“那,原作结局是什么?” 小王一脸哭相地小声道:“没结局……作者……由于不可抗力断更了……” 这个答案让我嘎嘣一声,五雷轰顶。 原著它埋了很多伏笔,设置许多悬念,我本以为见到小王,就能知道结局,得到答案,大开金手指。没想到,现在的情况等于,小王也只不过比我读书读的细,多知道谜面的信息,却没人知道谜底。。 而且,如果作者没有赋予结局,等于这个世界彻底变成开放世界了,所有的结果,都要靠我们自己奋斗出来? 听见红重的脚步声在外头已经有些不耐,我没辙,只有退而求再次,急速向小王道:“楚楚,我求你件事。” “什么?” “我知道在原作里,凌青云是个反派,但现在,剧情改变了,安可心没死,他也没陷害过你们,你能不能高抬贵手,也放他一马?” 小王惊道:“不会吧?你这就被他蛊惑了?” 我扶额:“我不是被他蛊惑,但我穿过来身份在这儿,他要是死了,我肯定也落不了好。咱们同学一场,你就当是帮我,行不行?” 小王迟疑了片刻,终于道:“好吧……看在你面子上。只要他不害我,我也不会把他的事主动说出去。” 听到这句承诺,我长出一口气,连茅厕的空气都显得香甜起来…… 说话间,红重的脚步已经到了茅房门口,我跟小王遥伸小指,示意打个勾勾,才捂着心口,走出去了。 出去才想,擦,可是我还是没上厕所…… - - 出于作证需要,我们在多丘县又停留了几天,几天里气氛颇为沉重。 原来十荒村一村的崛起,已经引起了当地其他村落的效仿,都快形成拐卖产业链了。村子被拐的妇女通知了原来的家人,有的父母当即赶来认亲,白发苍苍,重见女儿,抱头痛哭,却也有父母认为女儿被卖产子,辱没门楣,连面都不肯露,也有的父母已经不在,徒留无尽遗憾,人间百态,不一而足。 “他们会怎么判?”楚汀兰,或者说,现在是她内在的王楚楚问。 “按凌国国法判呗,”我回答,之前在无涯阁偶尔看见的,当地的法典略似唐律,拐卖人口主犯绞首,从犯流三千里。还有就是重罪亲属连坐,子孙从流,或没入官府为奴。 虽然作为一个现代人我不大认同连坐,但也没打算一个人去挑战人家法律体系。 “那些孩子好可怜,他们又做错了什么?”楚汀兰望着风间月,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圈红了。 风间月揽过她的肩,轻拍了拍,没说话。 某种意义,我也同意,孩子无辜,没人能选择出生在什么家庭,不过,也不可能因为他们可怜,就不惩治他们的爹娘。 其实面对这么大的情感冲击,我心里也挺不好受的,我一直在想那个面黄肌瘦的妇女,最初,她是被拐来的,可这么多年过去,反而去维护村子的秩序——但是,话说回来,如果她没有加入加害者群体,一直反抗,又是不是可能更早被打死呢? 我还想了很多,当初在村口遇见他们,就算他们不涉拐卖,只是普通乞人,给他们钱,又真的是对他们好吗?钱来的轻易,便花得干净,也许这一村,初时只有一个拐子两个拐子,为什么越来越多?八成就是,拖家带口去讨钱,引发的同情更多,得到的银钱更多,其他人看了眼红,才有样学样的。 罢了,我突然警觉。 我想这么多做什么?我是想回现代的,一旦我回到现实,他们不过是书中的纸片人而已。无谓入戏太深, 何况,就算在现代,我也属于那种情绪冷淡,事不关己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