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秋峰,青麟绝景之一,与思月崖并称望月思秋。 思月崖若是温柔的娘子,那忘秋峰会是雄壮的汉子。 从主城出发,需登一千零八级台阶到达忘秋绝顶,绝顶之上,古树参天,终年积雪。 当年十七先生依照天上四象,围绕忘秋绕绝顶建立青龙院、白虎院、朱雀院和玄武院。 每座院落都有七房,分别代表着天上的星宿,传闻每一房都放着江湖至宝,而每一房都存在着一位功夫深不可测的人,他们的职责就是守护,江湖人士统称他们为青麟二十八宿。 以至于江湖上的恶霸、宵小从来不敢打忘秋峰的注意。 四座院落围成的中心位置便是忘秋峰擂台,这座擂台不在地上,而是嵌入地下两丈。 俯瞰整座擂台像一个以八卦图为模子形成的巨大天坑,八个方位都有向下的通道,分别对应着乾、坤、巽、震、坎、离、艮、兑,每个方位都有三层看台,代表着爻。 在看台围绕下的中心就是武者切磋的地方,也是八卦图的最中心--太极。 擂台存有薄雪,看来有人经常打扫。 比武开始时,大部分的宾客是站着观看的,座位只设在离中心最近一层的看台上。 当然,这些座位是留给江湖地位比较尊崇的人,这是规矩。 至于谁该坐,谁不该坐,每个江湖人心中都有判断。 除了像曲长歌这种初入江湖的“小小角色”可能会分辨不清。 可他真的分辨不清么?相信你心中自有答案。 莫云更一路与他随行,自然坏不了规矩,所以他们选了一个比较好的位置立定。 不过,自从到了这里,莫云更就开始东张西望。 曲长歌明白,他这是想在众多江湖豪杰中寻找许九久的身影。 可莫云更不知道的是许九久清傲绝尘,又怎么会与这帮人为伍。 她从昨晚就一直没再出现,这样的人连行踪都是神秘的。 曲长歌拍了拍莫云更的肩膀,道:“不知云笙兄可报名了比武?” 莫云更虽在张望,却脱口而道:“自然,不为别的,久儿姑娘若能看我一眼便足矣。曲兄呢?” 曲长歌泯然一笑,然后摇摇头,问道:“我就不必了,你是第几个出场?” 莫云更道:“曲兄有所不知,为了避免混水摸鱼,比武都是当场抓阄,你是第几个出场,你的对手是谁,这些都没法提前知道,所以参加比武的人不会太多,未知是可怕的。” 他又补充道:“比武以切磋武学为目的,规矩只有一个,那就是点到即止,每胜一场便可进入下一轮,胜者再与胜者打,如此往复,最终决出天字第一、地字第二和人字第三。” 可如今的比武真的是为了切磋武学么? 它是一条登天的梯啊! 曲长歌打趣道:“望莫兄取得好成绩,一战成名。” 莫云更嘿嘿一笑,道:“在下武功平平,过得了第一轮已是幸运。再说,我主要是为了......” 话还未说完,一行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走在最前面的人,一看就身份不凡,此人锦帽貂裘,浓眉俊目,手持曲梅剑,脚踏虎奔靴,一副美髯随风摆动,虽已上了年纪,但腰板挺拔,英气逼人。 莫云更惊讶道:“没想到许家二庄主,曲梅剑仙--许独省竟亲自来了青麟城。” 众人看剑仙现身便开始窃窃私语。 “据说许家的这位仙人,一心闭关求道,早已不问江湖事,今亲来青麟城不知有何特殊含义?” “你有所不知,许二庄主,一身傲骨,最为公正,想来是为擂台切磋做见证的。” “我看未必,为这等小事不会劳烦他的大驾,难道许家庄有别的目的?” “有可能,青麟城和许家庄明争暗斗多年了......” 在众人议论的同时,一位姑娘与许独省迎面而来。 那位姑娘英姿飒爽,雷厉风行,举手投足间绝不夹杂任何多余的动作,一看就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她依江湖规矩,简单行礼,道:“剑仙,请这边落座。” 许独省点头示意,道:“好,带路。” 莫云更目光随着二人,若有所思,道:“这......青鸾剑,柳心禾到了,怎么不见青麟城主” 曲长歌道:“这位姑娘就是柳心禾?竟如此年轻,据说她青麟城主最信任的人。” 莫云更点头,道:“是,当年柳心禾一剑破七煞,年方二十,没想到竟给城主当了护卫,这一当便是十年。” 曲长歌在听又似乎没在听,独自喃喃道:“剑仙出关,护卫先至......” 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欲言又止。 一旁的莫云更可忍不得话只说一半,若不问出个缘由,估计他自己会憋疯。 于是他问:“曲兄,你在想什么?” 曲长歌回过神,道:“曲梅剑仙陡然出关,亲至青麟城,而城主至今未露面,护卫却先到了。” 他有环顾四周,接着道:“你看,此间护卫人数之多,极不寻常。” 莫长云也点头,道:“这些护卫表情严肃,刀出鞘,弓上弦,所配的箭羽数量两倍于平日,完全不像是参与盛会的样子。” 曲长歌道:“这一幕像极了重大事情发生前的部署。” 两人对望一眼,心中似乎想着一样原因。 难道青麟城主遭遇不测?! 莫云更道:“这青麟大典可能会是个大麻烦,不如.....” 话还没说完,就被曲长歌打断,他笑着说道:“虽是麻烦,但也有趣,不如静观其变。” 有时候麻烦总是接踵而至,躲是躲不开的,不如微笑面对,也许事情就变得有趣起来。 曲长歌不怕麻烦,因为麻烦的事情都不简单,不简单的事情总是新奇的,新奇就代表着刺激,曲长歌喜欢追逐刺激,哪怕是危机环伺。 莫云更再次打量起眼前的曲长歌,他虽衣着朴素,骨子里却透露着非凡的气魄,浑身散发出自信的光辉,实在看不出他武功的深浅。 他暗自道:“我莫家立足江湖总是趋利避害,曲长歌似乎有着一样的地方,不如先同他入此局,再斟酌破局之法吧。” 时至未时,宾客都已入场,最前排的座位上也坐满了人,都是各大门派的掌门、长老。 其中许家庄的曲梅剑仙许独省,龙虎山天师道的广陵真人,和嵩山少林寺的檀松大师最为瞩目,去向他们问安的人也络绎不绝。 他们的武功深不见底,极少涉足江湖纷争,一生都在悟道参禅,内心早已冰壶秋水,是公认的武林泰斗。 还有一人竟也在座,那就是朱老,坐在这里的他脾气早已收敛,陪笑的脸成了他唯一的标志...... 时至未时一刻,青麟城大总管,那个身着蓝色长衫的中年人出现在擂台中心,他虽平心静气,但声如洪钟,说话声瞬间传遍每个角落。 “感谢各路英雄豪杰赏光来我青麟,蔽城蓬荜生辉,为保比武公平,今有幸请到了曲梅剑仙、广陵真人和檀松大师来见证此次比武大会,城主稍后会到。” 说话间着,向三位泰斗行礼。 “话不多说,比武较技点到即止,现在开始抓阄。” 只见大总管忽然腾空而起,双掌先是交叉,而后向下一扣变为双爪,真力蓄在指尖,隔空向斜下方的铜鼎一抓,两支竹签便落入他的手中。 此身法一经使出,便引得莫云更赞叹:“这晦明朝夕功练就大成,竟能隔空取物!” 在场众人也是惊叹,不由得脱口而出。 “好功夫!” “好内力!” 大总管飘然落地,看了看竹签,道:“第一场比武,是凌云阁的林青清对决威武镖局的徐南芝,二位请入擂台比武。” 二人的姓名一经揭晓,就惹的哄堂大笑。 “世间之事就是这么巧,当真不是冤家不聚头,第一场就有好戏!哈哈哈!” “据说那徐南芝在迎亲的路上突然反悔,扭头跑了,而那待嫁的女子正是凌云阁主的千金林青清。” “林小子的事儿在江湖上都传遍了,他的老爹自觉丢人,气得吐血,连此次青麟大典都没来。” “年轻人啊,就是太随心所欲,不够稳重。” 林青清已经上台,目光中带着泪水,泪水中带着愤怒,死死地盯着徐南芝。 徐南芝目光闪躲,不敢直面眼前的人。 二人站在台上久久没有动手,久久没有开口...... 气氛之压抑,连整个会场都为他们沉默。 突的,徐南芝用力一挥,将手中长枪扔在地上,张开双臂道:“你杀了我吧!” 只见林青清一个箭步,飞一般的速度,使出十五路峨眉刺的杀招--分光化影,直取徐南芝的胸膛。 她本不愿与他动手,更不愿取他性命,可她想听的不是这句话,在燃烧的怒火下,这一招分光化影本能地使出。 可眼前的人毕竟是自己曾经的情郎,真的不忍杀了他,无奈杀招已经使出,无法收手。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扑哧一声,峨眉刺应声而入,徐南芝单膝着地,道:“你......我.....” 徐南芝惊骇的说不出话来,因为她怀抱中的姑娘已经奄奄一息。 原来,一心求死的是林青清,在最后时刻把峨眉刺插进自己的胸膛。 她忘不了他,更不想杀他,怎奈痛苦绞在心头,不如了断残生…… “你......后悔么?我要......你......内疚一辈子……”林青清喘息着道。 徐南芝早已嚎啕大哭。 “我好后悔,我什么都答应你,求求你别走,你别死......” 只见林青清一口气没有上来,双手直直地垂了下去...... 悲痛欲绝的徐南芝抱着林青清往出走,走得每一步彷佛都带着罪孽。 事情发生的太快,众人都沉默了,一时间鸦雀无声。 只有曲长歌微微一笑,然后摇摇头。 突的,一记耳光响彻天地。 林青清竟从徐南芝的怀里跳了出来,她得意地盯着徐南芝。 徐南芝,先是一震,然后嘿嘿地憨笑了起来。 “傻子,还敢不敢欺负本姑娘了?” “不敢,不敢。” “那你......决定.....我......?” 林青清低着头,红着脸,语无伦次。 在场的宾客见此一幕瞬间欢腾起来,更有人大喊道:“娶她!娶她!” 还有的人在抹眼泪,是个虬髯大汉,他抽泣着道:“你必须娶了她!我最见不得这种场景了!” 林南芝嘿嘿地傻笑不停,承诺道:“娶!娶!虽然你脾气不好,咱这就走。” 林青清瞪了他一眼,随后一切情绪都淹没在她的笑容里..... 原来林青清早就穿了软甲,刚才那一下就是为了给他个教训,吓死那个呆子。 难道人只有经历了死亡才会明白爱的深浅? 还是珍惜吧,不要留下遗憾和后悔。 坐在前面的大总管,掐了掐金明xue,看了看方才抓取的竹签,上面写着两个人的名字,莫云更和王大。 至于第一场为什么是林青清和徐南芝? 猜去吧。 而莫云更呢?他还在问曲长歌:“曲兄,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看出了端倪?” “我看你全程似笑非笑。” “林青清做的那么逼真,是哪里漏了破绽?” “利刃快速插进心脏,没有血迹也属正常,到底是哪里......” “我.....” “他......” 所有可能破绽都被莫云更说出来了,同时又被他自己推翻,他不是看出破绽,而是看不透人心。 曲长歌闭着眼睛,摇摇头,他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大冬天里怎么会有蚊子....... 即使再大的疑团,也要放在一边了,因为大总管喊了他的名字。 “下面是莫舍门的莫云更对决王大。” 在此之前他已有觉悟,只是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快上场,更没料会败的如此荒唐,甚至连对手的脸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