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刘娥陪在元侃身边,张耆自然省心,难得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可又没什么事干,只好充充文人雅士,在花园里赏赏花,散散步,或者找王世忠唠上一会。 半晌时候,接到了一封信,是弟弟张用写了,托人捎回来的。上边说准备和爹爹一个月后一起回来,想在汴河边开个邸店,让他早下手找个合适地方。 想想也是,爹爹和弟弟常年在外,跑的地方多,见识虽然广,但受的罪也最多。听弟弟说过,那大船在海上行,海水又不能喝,又苦又咸,他们从陆地上带去的淡水就成了宝贝。 海有多大比黄河还大吗?张耆问。 大,没法比。张用说,船不停跑,十几天还看不见陆地。 张耆惊愕地张大嘴巴:那该有多么急人,不和坐牢一样吗? 张老爹说过,跑船时间越长,越想回家,越想念汴梁那种惬意的生活。 回来就回来吧,一家人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多好。想想弟弟写信的时间,离到家也差不了几天,就出了王宫,租了头驴骑着,在汴河两岸溜达了个遍,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哪还有什么空闲的家家生意兴隆,客流不断,自然没有转让的,他不免心中失望。 突然,心中一个念头闪过:找老胡问问,他门路广,说不定有办法。 胡其筠正在督促着手下人准备中午的饭菜,看见张耆来了,赶紧吩咐小二栓驴,自己笑呵呵地拉着张耆上了三楼。 张耆心中有事,顾不上和他客套,就急切地说了。 胡其筠一把拉起刚坐下的张耆,指着窗外说:“别的我不敢说,这地方你看行不行” 张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块细长的空地出现在眼前,大约有三十米宽,北端紧挨着汴河,南段到酒楼,长却有二三百米。 “我之前看不是这个样子吧?”张耆一半欣喜,一半有些疑惑。 “原来地上种的是树木,我把它们全砍了!”胡其筠得意地说。 “那你岂不是正要用”张耆问道。 “咱们兄弟,谁用不是用?你看我这里忙不开,曹坚才刚来,还不太熟悉。” “曹坚?哪个曹坚原太zigong里那个副指挥使吗?”张耆大吃一惊。 “不是他还是谁?” “他把差使辞了?太可惜了吧好不容易熬上去的,好歹也是吃皇粮的!” “他也是从太子身上,看破官场凶险,才彻底灰心失望。况且,来我这里也不比他当初少挣!行了,还说咱的事。咱兄弟回来了,如果自己干,多少给个地租,或者干脆和我合伙也行!反正肥水不能流到外人田里!” 张耆被他说得心中火热:“多谢!想我父亲和弟弟两人,离家多年,手中略有积蓄,建几间房子、租一小块地倒是不难,但如此大的规模怕是差得远!到时候,还得哥哥cao持!” 胡其筠摆摆手:“这个不用cao心,到时候由咱弟弟cao持就是!银子不是问题!” 胡其筠接着向张耆介绍,汴河边可以停船,货物可以卸到大货场,后边挨着酒店建成两层楼,可供住宿,吃饭就在现成酒楼,十分方便。至于其他设施,别家客栈有的,应有尽有。当然,歌舞助兴,小曲表演,更是不在话下,必须让客人住下有不想家的感觉。 张耆满意点头,口中称赞:“老胡,你这家伙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随后,张耆谢绝了胡其筠的挽留,神清气爽地回到了王府。 等到几天后,张耆被胡其筠叫着再来看时,不由惊呆了:汴河边挑了两层楼高的大牌坊,上写“阳春邸栈”,四个大字金光闪闪,几十米外都能看得见;放置货物的地方上搭了顶棚,预防雨水侵蚀;三层小楼已经建好,正在进行粉刷;诺大的院子里植了柳树,种了花草,看了叫人赏心悦目;十几个人正在整理地平,场面十分热闹。 胡其筠对张耆说:“怎么样?我正招着人,咱兄弟回来,正好开始营业!” 张耆由衷佩服:“想不到这么快,哥哥真是神人!” 胡其筠有些自夸地说:“我用的是官府的工匠,价格是贵了些,但快呀!要是找人自己干,一个是时间太慢,再一个是干得活也不中呀!” 张耆知道,本朝为了修补改善开封的房屋,专门设有工匠坊,但价格几乎要高出民间一半,所以私人建房,大都是自己找几个人来干,可以省下不少费用。 胡其筠说:“咱得这样想;要是自己干,一个月也不一定能弄好。咱早点开业,不是钱都赚回来了吗?” 张耆彻底服了,说:“老胡你这脑子!我要是有你一半好用,也早就飞黄腾达了!” 胡其筠却摇摇头:“老弟此言差矣!俗话说,术业有专攻,我就是个处心积虑算计的命;你不同,你是个成大业的人!” 张耆摆摆手:“我说哥哥,就别挖苦我了!” 胡其筠笑道:“我说得可是真的。襄王成大事,你是功臣,荣华富贵自不必说;襄王平庸,你不可能跟随他一辈子,凭你的能力,到哪里不都是人间翘楚?你可以说,自己没有一技之长,但你这人对主人很忠诚,口风严,对主人不利的事还自己担着,不像有的人,遇事一推三六五,出了事先把主子卖了;还有,你不贪,不属于你的,你看都不看,甚至有时还会吃点亏,精明的主人往往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最终不会让你吃亏;最重要的是,你这个人心平,没有害人之心,有时候受点委屈也会忍让。有人说这叫懦弱,我认为不是,古来成大事者,何拘小节?这话人人说得来,可到做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张耆被他说得无话可接,只有自嘲地说:“哥哥把我说得,成了一朵花!” 胡其筠叹了口气:“我自认为结交大小官员众多,哪个不是花天酒地,尽情享乐?就拿寇准这个百姓口中的清官来说,也不过是个日餐千杯醉,夜抱美人睡的人,听说每晚家中上千支蜡烛不熄,光这一项,每年需要浪费多少银两?你再看看乡下过得啥日子?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真是富贵两重天呀!” 张耆赶紧打断说:“哥哥,跑题了!” 胡其筠自嘲地一笑:“你看看我这嘴,说着说着就跑远了!” 张耆回到家里,把爹爹和哥哥将要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周氏。没想到,周氏听了,一脸不悦,嘟囔道:“这不是回来争家产吗?” 张耆心中很不高兴,对她说:“这家产本就有弟弟的份,况且他回来是在河边开驿站,不会住在家里。但即使这样,我们也得腾出一间房子,给他们备用。” 周氏尽管老大不乐意,但还是按照张耆说的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