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李忍冬深沉一笑,也端起手中美酒一口饮尽,接着为药广白斟满酒亲手端上,“师兄怎恁得偏心?秦姑娘虽是您的徒儿,可师弟我从十五岁起就跟着师傅照顾您,你我之间的感情更深才对,怎么如今有喜事只和您的徒儿分享,却不愿告诉师弟我?”继而嘴角上扬,转头望向恒蔷,语气不阴不冷,“秦姑娘,跟你李大哥还有什么事需要藏着掖着?就这么大个妙手岛,稍微有个大点的事,一打听便知道。” 恒蔷香肩一颤,垂下眸,承认他说的一点没错,她与田玉郎订婚的事已是众所周知,他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如今还藏着掖着也没用。何况当初答应田七这门婚事,她就抱有小心机趁此与李忍冬划清界限。如今可不正好告诉他,想来铁板钉钉的事他也阻止不了。 “哪有藏着掖着?李大夫既然回岛,肯定先去拜见药岛主,他老人家为我定的婚事,他定会告诉你!”恒蔷心一横,索性向李忍冬摊牌。 “婚事?什么婚事?”李忍冬睁大了眼,显然有些吃惊。 “药岛主已做主把我许配给田玉郎,明年开了春便成亲。怎么岛主他没告诉你?”恒蔷微微扬起了下巴,看似无辜的眼神中泛着冷冽。 李忍冬脸色骤变,脑中立刻回想他回岛后去药铭那里汇报出岛诊治病患的情况,他上交了诊金,药铭对他褒奖一番就让他回家休息,完全没有提秦姑娘半个字,更不要说她的婚事了,倘若此时恒蔷没骗他,那就说明药铭一直在提防他。怕他对救命恩人动情,怕他违反了岛规。 一团阴影骤然笼罩了他的心头,他急忙望向药广白,“师兄,你们是在和我玩笑?” “呃……”药广白眨眼,隐隐感到气氛不对,但却想不通其中原因。 他看向恒蔷,她却不喜不怒也不给任何暗示,他只得点头,实话实说。 “没开玩笑,家父已做主将阿柔许配给田玉郎。明年二月初六成亲,他老人家还说要亲自cao办他们的婚礼!” “咔!”李忍冬好似听到心碎了一角的声音,他希望是开玩笑的事居然成真,他打了烙印的女人真要嫁给别人了! “没门!我认定的人除非我自己不要,否则任谁也不能把她从我手上夺走!”他咬着牙在心中怒吼,却尽量使面容保持平静,继而黑亮的瞳仁开始转动,大脑高速的旋转,他要寻找转机。 没一会儿,他抬头很是严肃的看着药广白。 “师兄,秦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我带到岛上来的,我也算得她半个娘家人,她的婚姻大事再怎么说也应该和我商量一下,怎能就这样定下来了? 虽然师傅他老人家德高望重,但秦姑娘毕竟不是原住民,她的婚姻大事也得她自己愿意才行,师傅为她包办有些不妥吧?” 说完,他呼的起身,快步走向恒蔷,与她相对而站。 他高大的身躯将她挡了个严实,“秦姑娘,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一定要选个自己称心如意的夫婿才好。李大哥我现已回岛,若这桩婚事非你所愿,大哥必会为你做主。” 说完他抬手扣紧恒蔷的双肩,横眉竖眼,用极为凶恶的表情对她唇语,“说你不愿意!” 谁知恒蔷冷笑一声,扬起下巴,带着挑衅的眼神也对他唇语,“我偏要愿意!” 说完突然屈起两臂大力得将他的双手拨开,迅速向右迈开一步,走出了他的遮挡范围,使药广白能看到她。 “李大夫此言差亦,药岛主怎么会是那独断专行之人?这门婚事是他老人家专门问过我的意思才决定的,大喜的日子也是他和王大娘、田百合大夫一起的商量后定的,从头到尾就没有包办之说。 那田玉郎相貌堂堂,勤劳本分,对人又体贴入微,实乃我称心如意的夫君人选,所以李大夫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忧,更不必为我做主,这桩婚事我们双方都满意。”说完笑盈盈的走向了药广白,“师傅,我婚礼那天您可要多喝几杯喜酒!还要给我封个大红包!” 药广白明显感到李忍冬与恒蔷哪里不对劲,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便若有所思。 可谁又知背对他二人的李忍冬气得脸都绿了,银牙咬的咯咯作响,长袖掩盖下的双手禁不住攥成拳,短短的指甲竟也掐进rou里,手心被戳的生疼。 白狐无尘坐在他的脚边,圆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抬头仰望着他,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呜呜声。 “笃!笃!笃!”房门又响了,“药大夫,请开门,我是田七!”如清泉叮咚般动听的男子声音响起。 恒蔷看向门口,药广白却看向了李忍冬,气氛变得诡异。 “药大夫,您在吗?我是田七,请开门!”田七动听的声音再次响起。 “来啦!”恒蔷眼中迸射出欣喜的火花,好像遇见了及时雨。她冷睨了李忍冬一眼,一溜烟的跑向了门口。 李忍冬见她那速度,眉头不禁深锁,跑那么快就是迫不及待,才两月而已,他们就发展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程度了? 门一打开,寒风依旧卷着雪花吹进屋来,身披褐色缎面斗篷的田玉郎手拿一枝红梅站在门口,一看见恒蔷的出现,他灵秀的脸上便绽放了温柔的笑容,熠熠生辉的大眼里竟满是遣眷的爱恋。 “你竟这么快就回岛了?快,进屋,外面冷。”恒蔷微笑着伸手邀请他。 “是啊,天冷路滑,你一个人到这来我总是不放心,所以早早赶回好接送你。”田七温润的笑着,将堆积在肩头的雪花抖落,抬脚迈进了门槛。 听见田七关心的话语,恒蔷垂眸一笑甚是妩媚,遂与他一同走着。 “阿柔,一别三日,你一切可好?”田七望着恒蔷微微泛红的美丽小脸,温柔的问道。 “三日而已,又不是三年,我自然是一切都好。倒是你,急匆匆的赶回,路上辛苦了。”恒蔷粉面含春,柔声说道。 一丝幸福的笑在田七嘴角缓缓荡开,“赶路怎会幸苦?这么冷的天让你每日独自行走,那才是辛苦,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哦对了!”他忙将手中红梅举起,“回岛的时候我看见路边的一树红梅开得正艳,便折了枝花开的最繁的送你,你看可喜欢?” 恒蔷一愣,垂眸浅笑。 自从与田七订婚以来,他说话越发的rou麻,每次见她还会送她一束好看的花,虽然她知道这是作秀,但还是觉得很浪漫。有时她会暗暗偷笑,田七到底曾是大牌的花魁,就是会逢场作戏,哄女人开心的本领一套接一套的,好几次她都产生了错觉,被他的甜言蜜语和亲昵举止哄得怦然心动,事后清醒过来时才觉得自己傻。 “行了!这会儿又没别人,用得着演这么深情?”恒蔷笑着剜他一眼。 “呵……”田七笑了,可他迷人的大眼中却闪过瞬间的落寞,“也许有人注意听呢?”他小声道。 “是有人听,进去可要好好演。”恒蔷坏笑着做口型,“李忍冬回来了!” 田七扬起嘴角,摇着头指了指她,意说她顽皮,遂与她肩并肩亲密的进了里屋。 屋中,李忍冬已回到圆桌旁坐下,与隔桌而坐的药广白喝着酒。当看到恒蔷与田七有说有笑的进来,恒蔷的手中还捧着一束红梅,他的心中不禁一片酸涩,面上虽无甚表情,双眸却泛着冷光。 “呀!我们的玉面神医李大夫回来了!”田七故作惊讶,接着向李忍冬和药广白礼貌的拱手,“药大夫,李大夫,田七这厢有礼了。” 药广白和善的点头,刚张口还礼就被李忍冬打断了。 “是,再不回来我的救命恩人就被你彻底拐走了。”李忍冬的话带着火药味。 田七眨眼,看向恒蔷。 恒蔷忙向他解释:“李大夫知道我们的婚事,对你很不放心,他还以为是谁给我们包办的婚姻。我已告诉他是我自愿,你回来的正好,快保证你会让我幸福的。”恒蔷话语温柔,眼睛一直望着田七,那样子还真甜蜜,直让李忍冬心中又泛起一片酸涩。 “阿柔,你这丫头,忍冬也是关心你对你负责,刚才一切都说明白了,哪还需要田七再保证什么?”药广白忽然插了一句话,并向恒蔷使了个眼色。 恒蔷明白这是药广白在暗示她息事宁人,她并不好事,向李忍冬摊牌的目的既已达到,田七也回来了,以后只要避免单独遭遇他,晾他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等与田七成婚后,他不死心也不行了。 于是,她与田七交换了眼色,他果然不多说一句话。 谁知李忍冬却说话了,“保证也只是一句话而已,究竟做不做得到,也只有过了日子才知道,可那时知道不好就迟了。秦姑娘,你听我一句,婚姻大事不得儿戏,你再好好考虑……” “师弟!”药广白突然打断了李忍冬的话,“家父做事一向稳妥,你真的不必为阿柔的婚事有过多担忧。明年二月一过,好好准备与雪莲的婚事才是你该cao心的,雪莲也等了你多年,不要辜负了人家。”原来药广白终于看出点名堂了,他开始隐晦的告诫李忍冬。 这时,屋门又被推开了。 “广白,怎么没有关门?”白发苍苍的药铭漫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