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奇稳住心神后,倒是颇为欣慰。 这个答案不错,要是门外的太子爷听见了,应该很开心吧。 收束思想,杨士奇望着朱辰,继续问道:“那何为义?” 何为义? 朱辰想了想,又开口道:“忠君者义,亲孝爹娘者义,又忠又孝,视为大义。” 这个回答,虽然不如上一个,但也绝非一般少年所能答出来的。 将义看透了,也的确就是忠孝二字。 杨士奇欣赏的颔首,却又惊艳于朱辰的心境,他这副老成作答的模样,倒真不像只是一个少年。 朱高炽在墙外点头,嘿嘿一笑:“这小子,随我,能将忠孝看得这么重,是个好孩子啊。” 只不过,朱高炽眼神又黯淡下去。 孩子虽忠孝,可他这个当爹的,配不上朱辰去孝顺。 “没事,哪怕不孝我,孝他娘也不错。”朱高炽笑了起来,又竖起耳朵偷听。 杨士奇接着问道:“何为礼?” 朱辰斟酌一番,拱手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闻。” 杨士奇满眼惊艳,捋须笑道:“呵呵,好,说得不错,那我再问你,何为智?” 朱辰想了下:“万军丛中,血不沾身,此为小智,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大智。” 杨士奇笑得很满意:“小哥儿,这都是你自己的见解吗?” 朱辰拱手:“是啊,老先生以为如何?” 杨士奇笑道:“不错,倘若参加院试,大有可过之姿。” 杨士奇算是比较含蓄的人了,若是换做别人在此,只怕是要拍案叫好了。 这位老先生一看就是饱学之士,一身的书卷气,能得到他这般评价,朱辰心中略喜,看来自己的院试是没问题的了。 杨士奇顿了顿:“最后一题,何为信?” 朱辰神色一肃,郑重道:“海岳尚可倾,口诺终不移!” 此话一出。 杨士奇的眼皮子在跳,这是天生帝王心! 院子外,墙角根的rou球神情一滞。 这个答案才刚一开口,就让杨士奇和太子爷忍不住想拍案叫绝! 好! 当真是好一个海岳尚可倾,口诺终不移啊。 这孩子的心性,完全没有半点问题啊,甚至于找不出任何瑕疵来。 仁义礼智信,他都答得很好,可见他的心思没有歪。 可见他这十一年来一直都在保持本心啊。 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却还能明事之理,不堕于凡尘,太子爷忽然有些羞愧,朱辰这般懂事明理,可见他本性就端正。 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要遭那些罪啊。 朱高炽又想起那个小册子上记的事了,不由鼻子一酸,对朱辰万般愧疚。 他正伤感又欣慰着呢,就在这时,忽然有几个小孩抱住了他的脚,在他周围打转转嘲笑他。 “大胖子偷听,抓他去报官。” “嘿嘿,大家一起抓他去报官。” “嘻嘻,猪八戒偷看,猪八戒偷看大媳妇啦。” 小孩子一边跳,一边嘲笑太子爷。 太子爷脸都涨红了,活了四十岁,因为偷听墙角,被一群小屁孩给嘲笑了。 他连忙摆手,挣脱这些小孩:“去去去,都去都去,别烦人。” 这也就是太子爷仁慈,被说成是猪八戒,也哪里会怪罪这些小孩,可若是换做汉王,这些小孩怕是要被一脚踢飞,当场横尸街头。 待那些小孩子走了,太子爷才松了口气,又嘿嘿一笑:“这小子还真行,居然能说出这么多大道理来,爹都没你嘴皮子利索。” 笑了笑,正巧这时杨士奇出来了。 杨士奇走到太子面前,立刻便躬身,拱手道:“恭喜太子爷,贺喜太子爷,太孙品行端正,可堪大任。” 朱高炽肥厚的脸上,都快笑出菊花了。 “是啊,这是个好孩子。”朱高炽点头。 杨士奇也感到惊奇:“太孙在外十一年,还能保持这般心性,的确是难得。” 还有一句话,杨士奇没说,朱辰可堪帝位。 涉及皇位的事,杨士奇一句都不多嘴。 朱高炽笑着道:“行,那咱回去吧,今日你帮了我大忙,我请你吃菜。” 杨士奇一怔:“醉仙楼吃?” 朱高炽搓了搓手:“醉仙楼太贵,咱偷偷吃,回府吃。” 杨士奇翻白眼:“多谢太子隆恩。” …… 杨士奇一走,朱辰又继续钻研读书了。 经过杨士奇刚才那么一问,朱辰对自己的学识有了一个模糊的认知,也算一个不小的收获了。 而就在朱辰钻研学术之时。 皇宫内,朱棣却忙翻了天。 自从把太子赶出皇宫住后,所有的国政便都堆到朱棣的尚书房了。 之前几日,老爷子一直拖着,可到了后面不得不处理,一大堆国政可把老爷子给忙坏了。 这也是他没空去找朱辰的原因。 就在老爷子处理公务,几个官儿被批得跪在地上不敢作声时,锦衣卫纪纲匆匆的走进了尚书房。 “皇爷,有消息了!”纪纲弓着腰,神色肃穆。 纪纲是个绝世狠人,此刻这幅神情,明显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很重要。 朱棣心领神会,直接摆手:“都滚出去吧。” 那几个官儿,连带着尚书房里面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部退了出去。 关上门,纪纲这才沉声道:“皇爷,锦衣卫追寻十一年前的踪迹,甚至下了杨州,才从扬州找到一个老头。” 好家伙,埋得够深啊,跑到扬州才勉强找到一个线索,可见十一年前害太孙的人手段多通天。 朱棣冷笑道:“那老头说什么?” 纪纲沉声道:“那老头说他十一年前为了避免靖难大乱,带着全家逃出应天府,在郊外的乱葬岗看见两个将士亲手把一个孩子扔到里面了。” 此话一出。 朱棣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一切,就这么对上了? 朱辰也的确是从乱葬岗被他的养父母抱走的,而两个将士把一个孩子扔到乱葬岗,这似乎也对得上? 一般的家庭,死了也是父母埋,怎么可能由将士埋? 哪怕是永乐大帝,此刻的呼吸都不由变得粗重起来。 事关朱辰的身世,容不得半点马虎。 “把那老头带上来。”朱棣开口道。 纪纲知道皇爷肯定会召见他,所以早就把那老头从杨州带来应天了。 他朝外面招了招手,很快便有两个锦衣卫拖着一老头上来了。 并非虐待,是进了皇宫,吓得腿软,不会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