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的早饭过后,钟言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正如那位女大夫所言,钟言恢复得极快,那些原本伤筋动骨的创伤如今只剩淡淡的伤疤,他拿起桃花枝,随意挥舞几剑,觉得身体并无大碍。 临近晌午的时候,白帝城县令崔俊铭带着几个佣人拿着食盒上山探望两人。 “阮大人,按照钟世子的吩咐,我连夜差人寻找,终于在今天清晨发现了赵少监的下落,他已经遭遇不测,实在是我大齐的一大损失啊。” 崔俊铭一边亲手将食盒里的那些精心雕琢过的食物端出来,一边痛心疾首般说道。 “给太晋赵氏传书,告知情况,将赵少监与赵司辰的尸骸好生入殓,到时候交予他们。” 阮白露说罢,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那精致的菜肴,可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请阮大人放心,这一切均是左道妖人从中作梗,我崔俊铭以项上人头担保,定会好好说明!” 县令崔俊铭还以为阮白露是担心太晋赵氏问责敬亭山,又打包票般说道。 赵氏此行折损两人,虽然赵文谦武艺并不精,但好歹是司天监少监,正四品的官员,其人脉关联在神都可谓不少,至于赵武阳,虽然名声不显,但总归是死了。 太晋赵氏若是想要发难责问阮白露,倒也并非强词夺理。 好在司天监的确监控到了【太虚】夜幕中血刀堕僧与“牵丝戏”何小小的动向,与阮白露证词一致,若是太晋赵氏想要强行弹劾,那琅琊阮氏自然会以勾结邪道为理由,在女帝面前好好参上他赵氏一本。 因此,太晋赵氏这次只能吃了个哑巴亏。 “至于【太虚】遗物,我已经传书陛下,让其派专人来取,你到时候接待一番。” 阮白露又吩咐道。 “属下定当牢记。” 崔俊铭立刻作揖躬身道。 “行了,如果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需要静养几日。” 阮白露又将崔俊铭打发走。 见到县令带着仆人离开,阮白露立刻放下了筷子。 “寡淡无味,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吃下这些东西。” 合着阮大小姐您一直惦记的是这饭菜的口味而不是赵氏的态度吗? 钟言觉得有些好笑。 “太晋赵氏身为司天监少监,却徇私枉法,被妖人偷袭,差点儿丢了【太虚】遗物,陛下问责他们还来不及,谁给他们的面子来找我的麻烦?” 看出了钟言心里所想,阮白露随口说了一句,又看向一桌的食物。 “院子里好像还有几只鸡,要不就做上次的那个,叫......” “叫花鸡?” “对,叫花鸡,虽然看着粗鄙,但滋味丰富,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阮白露连连点头。 钟言感觉自己也差不多摸清楚这阮大小姐的脾性了,他答应下来晚上满足这位【谪仙】女士,又好奇询问。 “对了,那何小小与血刀堕僧,我们不派人去追查吗?” 这两名是江湖有名的左道妖人,如今出现在敬亭山地界,可算是掀起一阵风波。 “六扇门会派人去查的,还轮不到我们关心。” 阮白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说来,那何小小武功奇诡无比,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钟言想起了那无形无相的丝线,如果是在室内遇到,又让何小小有所准备,恐怕同样的外景期高手也难以逃脱。 “你对江湖的事情了解还不多吧,那正好我给你说说。” 阮白露沉吟片刻,又开口道。 “你知道这神州最出名的六大门派么?” “倒是有所耳闻。” 钟言其实也记不太清,只记得一个太虚门,但他知道,这种时候老实说不知道就完事了,抢答只会让对方继续说话的兴趣大打折扣。 他说书相声听得多,三分逗七分捧,老懂捧哏的重要性了。 “神州武道繁盛,宗门林立,但能名镇一方的却并不多,六大门派,九大世家,天下四帮,左道九流,其中世家你肯定清楚,而六大门派就是太虚门,伽蓝寺,太清观,听潮阁,白玉楼,玄机谷。” 阮白露娓娓道来般说着。 “这其中,自然是太虚门最为繁盛,太清观近年有那一位出山,也算鼎盛,伽蓝寺便是血刀堕僧原本的门派,经历妖刀一劫,伤了元气,至于其他三家,往后可以给你慢慢介绍。” 阮白露是太虚门掌门的关门弟子,自然以此为尊,但实际上到底哪个门派最厉害,钟言觉得可能得来个天下第一武道会,大家比划比划才知道。 “而何小小所在的凝香坊便是左道九流之一,凝香坊本是一处画舫游廊的名字,后来一场诡异的大火将其付之一炬,死伤无数,此后便有了一个神秘的门派,这门派里全是女子,以各种青楼技艺为武学基础,何小小的便是‘牵丝戏’,以武学真意构成的无形无相的丝线为兵刃,精于暗杀,偷袭。” “确实。” 钟言想到了何小小那诡异的丝线,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太虚】遗物,才能凝练出那般诡谲奇异的功法。 “凝香坊的行事也极为古怪,她们招收的弟子多半是流落风尘的女子,最喜欢杀薄情寡义的负心汉,你可得小心,别上了她们的名单。” 阮白露又揶揄道。 “我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如有辜负,天打五雷轰!” 钟言立刻拍胸脯答道。 “......那便好。” 阮白露不知怎的忽然又没了兴致,她草草将杯中茶水喝完,也没继续再讲江湖逸闻,而是回青莲观里打坐静修去了。 钟言只能练剑。 好在经此一役,他对剑术的感悟又有了些体会,进步神速。 夜晚,钟言做好了叫花鸡,可阮白露却并没有趁热吃的打算,只让钟言放在一旁不用管她。 钟言寻思这阮大小姐还挺奇怪,竟然对自己指定的美食无动于衷,便钻进藏书阁,想看看白天她没说完的那些江湖故事。 “太清观看来是道门,伽蓝寺定然是佛法,至于这听潮阁,唔,观天下群书,神机妙算,不知道究竟是干啥的。” “玄机谷倒是好理解,精于炼器,木牛流马,神机百炼,皆出于此,倒是白玉楼,同样全员女性,以各种乐器为兵刃,难道全是六指琴魔那般的人物不成?” 他翻阅书籍,这些江湖故事有的略显干瘪,有的则绘声绘色,如同茶馆说书人的段子一般,钟言沉浸其中,不知不觉已经深夜。 打了个哈欠,钟言走出藏书阁,忽然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 “嗯?” 他跟了上去,发现那人影溜进了伙房,很快,伙房亮起烛光。 “难道说......” 钟言蹑手蹑脚地来到伙房门口,朝着里面探头张望。 只见阮大小姐正坐在灶台前,刚刚掰扯下来一只叫花鸡的鸡腿,还没送入口中,就被钟言抓了个正着。 两人面面相觑,钟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阮白露才缓缓放下鸡腿。 “凉了。” “啊?” 钟言不明所以。 “这叫花鸡凉了,味道差了不少,我本来想自己热一热,又担心坏了风味,只能将就着吃了。” 阮白露像是放弃挣扎般说道。 “要不,我帮你热热?” 钟言试探性地问道。 “好!” 阮白露不假思索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