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电闪雷鸣,狂风骤起。一阵雷鸣惊起熟睡的天子,“来人呐……”天子话音未落,值夜太监跪在寝殿门外道:“启奏陛下,齐王和鲁王殿外候旨!” 此时,又一道闪电,把灰暗的寝殿照的通明。天子心里琢磨:“这会儿回京作甚?”胡乱披了件外衣,道:“宣。” 浑身泥泞不堪,散发着血臭味的齐王和鲁王踉踉跄跄走进殿内,伏地跪拜恸哭:“父皇,反贼占了青兖徐三州,孩儿差点丧命……” 天子一听,大惊失色,怒道:“王篁、皇甫瑾为何不报!” 齐王颤抖着道:“回禀父皇,梁国公皇甫瑾被王篁戗杀;临淄城破之日,王篁被副将薛岭斩杀,薛岭率众献城投降……” 天子听着,拽住齐王的衣领,一字一顿道:“你给朕说明白点!” 齐王哪里见过天子震怒,加上一路惶惶胆寒,一下子昏死过去。天子见状,连忙道:“快把齐王送到太医院。”一会儿来了数个当值太监,七手八脚把齐王抬起来朝太医院跑去。天子看着跪着发抖的鲁王,摆摆手:“去找你母妃,换件干净衣服!” “下旨,唤丞相、太尉!摆驾御书房。” 风雨交加,愈下愈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时不时,一阵雷鸣,一道闪电。御书房掌起了灯,透着微弱的烛光可以看到两架轿子分别停在殿门两侧。 东方泰和慕容秀急匆匆进入御书房,但见天子已经端坐在书房内,两人连忙跪拜行礼:“陛下万岁,不知深夜召臣是为何事?” “青兖徐三州已被反贼侵占,尔等还问为何事!”天子严肃道,刚站起来的两人又跪下了。天子继续道:“朕视二位为左右臂膀,尔等有何高见?” “陛下,青兖徐三州被侵占之事从何所知?”东方泰道。 “齐王和鲁王连夜回宫告知。”天子答道。 “既是殿下们所告,想必不是虚言。”东方泰点头道。 “丞相要说什么?”天子看着东方泰质问道。 “陛下,殿下们告知之前可曾收到告急?若未收到告急此事必有蹊跷!”东方泰道。 “陛下,丞相所言极是,此事为何是殿下们来告知?”慕容秀接着道。 “嗯……”天子摆摆手示意两人平身,道:“齐王所告临淄太守王篁戗杀了梁国公皇甫瑾,而后薛岭斩杀王篁献城投降。” “陛下,王篁为何戗杀梁国公,薛岭为何斩杀王篁而后献城?此中定有关联。”东方泰笃定道。 天子听后,恍然大悟道:“莫非有人动了密旨?” “密旨?”东方泰和慕容秀异口同声道。 “东海城陷落之后,朕就给身在临淄城的皇甫瑾下了一道密旨,令其协助王篁平叛,想必是此密旨出了问题。”天子看了看东方泰和慕容秀,没等两人说话,又道:“一个县城陷落,一方太守是能做好平叛事宜的,朕就没在朝堂朝议此事。没想到反贼居然成了气候!” “陛下,密旨外泄定有内jian,臣敢问当时送密旨者是何人?”东方泰问道。 天子朝帘外的一太监喊道:“林钦,今天齐青在哪儿当值?” “回陛下,今日齐青在尚书局当值。”林钦道。 “带几个人,把齐青锁到这里来。”天子道。 雨还在稀稀拉拉地下着,没有了雷鸣,没有了闪电,寒风刮骨一样吹着。尚书局内值夜的齐青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鬼天气,不是雨就是风。”齐青跺着脚来回走着,嘟囔着。 “吱呀——”一扇窗被风吹开了,冷风席卷着桌案的纸卷,把殿内吹得乱七八糟。齐青破口骂了一句“他娘的”走到窗前正要关窗,隐约看到窗外一行人朝尚书局跑来。 “齐青接旨!”刚关好窗的齐青听到外面林钦的声音。胡乱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纸卷,小跑着出了殿门。 “给我锁了!”林钦下令道。 顿时懵了圈的齐青挣扎着道:“林钦,这是作甚?” “这便是陛下的旨意,你到了御书房就知道了。”林钦说完挥了挥手,“带走!” 不多时,齐青被带到御书房,跪在殿门外。“陛下,齐青带到。”林钦跪在一侧道。 “齐青,你在送木匣之时可曾遇到反贼。”天子的声音从殿内传来。齐青立时慌了,心道:“祸事了,祸事了。”又想了想老母亲,心中一横,道:“陛下,未曾遇到。”说的那是气定神闲。 “左右,掌嘴!” “啪——啪——”几十下后,齐青满嘴是血。“朕再问你,是否遇到反贼。” “未曾遇到。”齐青忍着巨痛,含糊不清道。 “好个逆贼,拖去杖毙!”殿内的天子已经是怒不可遏。齐青被几个御林军拖拽着远离了御书房,远离了皇宫。 “失臣陷城皆是朕用人不察,两位爱卿可有良策灭贼?”天子掩面拭泪。 “陛下,臣有一策,可遣扬州军由南而上攻击徐州,遣冀州军自北而下攻击青州,南北夹击,可破反贼。”慕容秀道。 “太尉计策甚好,可侵犯豫州之贼如何破?”天子道。 “陛下,豫州疲弱,军队多老弱,战力极其不足,恐难以持久,若豫州有失则危机长安。何不如遣龙虎卫东出灭贼?”东方泰道。 “大胆东方泰,出此动摇国本之言!”慕容秀义愤填膺指着东方泰道。 “太尉何出此言?”东方泰问道。 “龙虎卫乃国朝锐器,自太祖武皇帝立军到中宗宣皇帝中兴,凡龙虎卫出动皆是拯国朝于危难,扶大厦之将倾。区区乌合之众焉能用到宰牛刀?”慕容秀激动道。 “哈哈哈”东方泰捋着胡须笑道:“冠冕堂皇!反贼已占有青兖徐三州,天下之土得有三分之一,怎能算是乌合之众?太尉莫非怕是动了自己手中之权吧。” “你……你诽谤朝臣!”慕容秀气得撸起袖子拿着笏板就要朝东方泰砸去。 “放肆!成何体统!”天子看着眼前乱象怒吼,“朕宣尔等是商议军国大事,不是来看尔等泼妇骂街!” “陛下……”东方泰和慕容秀异口同声道。 “不要争了!反贼已成气候,侵占三州之地,非龙虎卫不可灭贼。”天子摆了摆手示意慕容秀不要言语,继续道:“朕也知晓龙虎卫是立国之军,国朝锐器。那就让冀州军、扬州军去主攻,龙虎卫进驻虎牢关,以震反贼。” “陛下圣明!” “丞相拟旨吧,明日传檄灭贼。”天子道。 翌日,临淄城内人心惶惶,大街上少有人走动。曹晃觉得十分怪异,就问左右道:“怎么如此冷清?” “主公,据说朝廷发了檄文,兵向临淄城。”一旁的张峰道。 “檄文?什么檄文?拿来我看看。”曹晃略有不悦道。 张峰从怀中掏出檄文递给曹晃,道:“主公,这便是檄文,已经撒满了全城。” “去,让吕通去查是何人散布。”曹晃攥着檄文道。 待张峰走后,打开檄文,只见上面写道:“天子布告,万方知悉:今东海逆民造反,兴兵涂炭生灵,天下子民应共击之,凡斩贼首者,重赏之。” 曹晃看完把檄文,气冲冲朝府衙走去。 不多时,临淄城府衙擂鼓聚将。曹晃端坐大堂中央,两班文武分列两侧,武以大将军吕通为首,文以大军师谢璞为首。 “众卿,孤今日上街,见人烟稀少,比往常冷清不少。问左右才知,是朝廷撒发檄文,蛊惑人心所致。”曹晃说着把皱巴巴的檄文仍在堂下,继续道:“大将军,可抓到撒发檄文之人?” “回主公,臣已派出巡查营沿街巡查,不时定会有消息。”吕通道。 “报,巡查营抓捕了四名异地客商,堂外候令!” “押上来!”吕通手握佩剑,浑厚的声音传到堂外。 不一会儿,四名五花大绑的客商被押解到堂内。曹晃细细打量着这四名客商,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呸,反贼!”一名身着金丝红袍的客商破口大骂,道:“贼子,要不你们兴兵作乱,致使交通不达,我家货栈怎能损失严重,濒临破产!宵小贼匪……”不等客商说完,吕通上去两个大巴掌,打的客商嘴巴直冒血。 曹晃笑道:“哈哈哈,若如君说,我青兖徐三州之地客商怎不做撒发檄文之事?偏偏尔等做此事!”四位听后客商默不作声。 曹晃见状,继续道:“既如此,孤当成人之美。”又看了看四位客商,只见其中一位已经冷汗直流。“左右,将四人拉下去,待我军出征祭旗!”话音刚落,一位身着绿色衣服的客商软瘫在地。 “嗯?你还有话说?”曹晃看着绿色衣服客商道。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我全招,全招!”绿色衣服客商哭喊道。 “啪”一声惊堂木,曹晃指着绿色衣服客商道:“快如实说来!” “我等撒发檄文皆是受了燕翎馆胁迫,不得不为啊!”绿色衣服客商抽泣着说道。 “胁迫?都说商家无利不起早,没有利益你们能这么卖力?”曹晃朝左右侍卫摆摆手,道:“搜!” 左右四名侍卫,非常仔细的从四名客商身上搜出八张银票呈给曹晃。曹晃拿着八张银票重重拍在堂桌上,呵斥道:“这是胁迫?用银票胁迫!”四人看着曹晃手中的银票默不作声。 “哈哈哈,多谢四位给我军送军饷。”曹晃笑着把银票递给张峰:“送到府库以充军饷。”然后犀利的看着四位客商,道:“拉下去。” 待四位客商押解下去后,曹晃看着堂下两班文武,问道:“众卿,从檄文来看朝廷要兴师动众了。诸位有何良策?” “主公,朝廷兴兵,定会南北二进,成夹击之势。”谢璞说着走到地图前,指着冀州继续道:“由北而下定从冀州出兵。”又指着扬州道:“由南而进定从扬州出兵。” “哪西进豫州之军是否可轻松夺城?”曹晃问道。 谢璞看着地图上的豫州,手放到了虎牢关,思索良久道:“倘若我用兵,定从虎牢关出兵支援陈留城……”说着停了下来,众人莫敢出声。 随着谢璞陷入沉思,众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约莫一时三刻,谢璞慢慢道:“若如此,西进定会受阻。”突然一转身,面向曹晃,道:“主公,南北二线遣两位将军即可,西线还要主公亲临方可。” 众人一听,瞬间噪噪杂杂议论起来。曹晃拍了拍惊堂木,道:“肃静!”然后朝谢璞道:“军师,西线已派汤将军进发,为何又要孤亲临?” “主公,冀州军人多不足虑,多是新兵,毫无战斗力;扬州军老弱居多,不堪一提;唯有西线……”谢璞又看向地图。 “季玉,唯有西线怎么?”曹晃急切道。 “若朝廷动用龙虎卫从虎牢关出,我西线就遇到了劲敌。”谢璞说完,堂上众人听到“龙虎卫”三字鸦雀无声。 曹晃听后也慢慢坐下身,道:“着褚胥率领本部人马北拒来犯之敌,秦昊率领本部人马南抗来犯之敌。”说着看了看吕通、洪昇和薛岭,继续道:“薛岭随孤西进,封先锋将军,率领一万人马先行,孤率领主力随后。吕通、洪昇留守临淄城。” 吕通和洪昇听后正要上前,被曹晃拦住道:“此事已定,诸位去准备吧,克日出发。” “是!”众文武道。 隆泰十五年十月十四日,曹晃率领五万大军屯军颖水西岸,遥望陈留城。身在前线的魏军得知曹晃亲临支援,军心大增。汤瑥见状,立刻下令日夜不间断攻城。 隆泰十五年十月十六日早,薛岭率领先锋军与汤瑥合军一处,奋力攻城。不到晌午,陈留城破,太守自刎而死。曹晃率领大军进驻陈留城,立刻遣汤瑥攻占中牟,直逼荥阳;又遣薛岭南下长社,直逼颍川。 驻军在虎牢关的龙虎卫统领马骞得到陈留城破的消息,立刻遣哨骑飞马上报天子,又遣韩亭率五千人马进驻荥阳,增进城防。 不日,天子接到龙虎卫上报陈留城破的军报,单独召见慕容秀道:“太尉,反贼已破陈留城,是否遣龙虎卫进攻?” 慕容秀思索着,道:“陛下,可遣并州军南下为疑军,令龙虎卫择机而动。” 天子听后,担忧道:“并州军北拒楼胡,若轻易调动,北部恐有异动。” “陛下,只调一轻骑南下,并无动摇并州主力。”慕容秀道。 天子点点头,道:“拟旨,就这么办。” “报!”一名哨骑在中军帐外道:“主公,探得并州方向有南下骑军。” 中军帐内的曹晃听后,心中一惊,看着谢璞道:“军师,若如此,西线休矣。” “哨骑,来者是轻骑兵还是重骑兵?有多少人?”谢璞朝帐外问道。 “回军师,来者是轻骑兵,约有数千人。”哨骑道。 谢璞听后,笑着对曹晃道:“主公无忧,安心用兵,并州之军乃是疑兵,不足为虑。” 曹晃一听,心中安宁,下令道:“着汤瑥、薛岭克日攻城,主力分兵三处一处北上疑惑敌军,一处南下支援薛岭,一处由孤率领支援汤瑥。”然后朝向谢璞:“军师,怎样?” 谢璞看着地图,用手指着荥阳南侧的山间小路,道:“主公,待汤将军攻打一波后,立刻让汤将军后撤到此,然后主公再去搦战,只可败,不可胜,定能赚出大虫。” 曹晃听后,立刻传令三军,克日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