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景端方君子,和秦听澜自然是不一样,不是见钱眼开之辈。 “既然夹在书页里,小侯爷就收着吧。” 沈惜把掉落的那几张夹回书页里,“父亲留在大理寺协助办案时,要不是有小侯爷,上下打点也要不少银钱。” 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沈惜说起另一件事,“我过来时,听到有人议论起端康伯府惹圣怒,被流放了。” 端康伯府出事,她昨天中午就知道了,在谢云景这里稍微瞒了一下。 后宅女眷的消息,应该要慢许多。 谢云景想到什么,略略点头,“是有此事,京兆府和大理寺一同审理了端康伯府的案子。” 这些沈惜不知,她只听说端康伯府牵扯了不少人,又听谢云景说,“沈小姐关心端康伯府,这案子卷宗放在了京兆府。” 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沈惜连忙说,“也没什么,随便一提。” 紫苏已经煮好了茶水,沈惜倒了两盏,“小侯爷帮了我,本来该好好酬谢,我过几天就要去兰陵了,匆忙得很,以茶替酒敬小侯爷一杯。” 她把杯盏推到谢云景眼前,“不只是为了父亲的事,小侯爷不要推辞。” 这位大理寺谢少卿探案,处处按规矩来,唯独这个案子他多走了一步,也是这一步把陆启云钉在耻辱柱上,不得翻身。 谢云景打量着她,“陆探花抛妻弃子,德不配位,他是自取灭亡,沈小姐不好奇陆探花现在的近况?” 沈惜讲道,“听说在户部监守自盗,落狱了。” “陆探花掌管的账面上有八万银钱对不上账,此事呈上去陛下大怒,不少官员请求把陆探花车裂。” 这些沈惜不知,她打听,“什么时候行刑?” “正月二十四。” 车裂五马分尸,也是他应得的报应。 沈惜心里盘算了一下,她要亲眼看到陆启云行刑,去兰陵又要延迟几天了。 迟疑了片刻,沈惜才问,“届时行刑,我能在旁观望吗?” 谢云景一眼就望进了她明澈眸子里,比曲江池中碧波还盈动。 想到她和晋世子有婚约,谢云景别开了眼,透过珠帘望着窗外碧波荡漾的曲江池,春日里日光暖融,有不少游人泛舟湖上。 望着满池子春水,不自主想到刚刚一瞥。 他端起沈惜推来的那杯茶水,“沈小姐不怕夜里噩梦?” 沈惜笑了,“我才是他的噩梦吧。” 陆启云沦落到现在,哪一步不是她推波助澜。 看到她眼里熠熠,谢云景感叹一声,“沈小姐在春闺中是屈才了。” 沈惜再次问,“届时行刑,小侯爷能带我去瞅瞅么!” 谢云景凝滞了一下,点头应下了。 陆启云的事情盛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他自是知道陆启云和沈家的纠纷。 喝茶时,谢云景用茶盖撇着浮沫,不经意的问,“沈小姐去兰陵,大概去多久。” 多久? 沈惜也没想好,去外公那里应该只住几日,然后出发往定州去。 端康伯府抄家流放就在眼前,沈齐山早年仗着和陛下是连襟,张狂过一段时日,她和晋王府有婚约,陛下要拔除世家,必定不会放人沈国公府当这个漏网之鱼。 那么,必定是在她嫁晋王府之前,将沈国公府拔除。 此行,定州云崇山的金矿,她势在必得。 回过神时,谢云景正等着答复,沈惜琢磨了会儿,“快则三两月,慢则一年。” 她立刻又说,“下次回来,小侯爷要是不嫌弃,我在日升楼专门为小侯爷摆一桌。” 兰陵萧氏繁华了数百年,最不缺典籍孤本,到时候她肯定从外祖父家多搜刮几套来给谢云景。 谢云景未置是否,“兰陵风水养人,沈小姐不如多住些时日。” “也不能总住在外祖父府上。” 谢云景垂眼,闷闷啜了一口茶水,沈惜的外祖父是陛下岳丈,荣封承恩公,沈惜住在兰陵,承恩公能庇护住她。 盛京变数太多。 在茶楼里没待太久,沈惜和谢云景说正月二十四那天,她在大理寺旁边的等,等谢云景带她去看陆启云行刑。 出了茶楼,谢云景身边的长随提醒,“主子,陆探花在刑部行刑,大理寺没不掺和进去。” 主子从来都是独善其身。 主子生了一副好样貌,容易招惹蜂蝶,但他从不侧目一眼,侯夫人也愁的紧,如今同女子走得近,本也是好事,偏这人是沈国公府的小姐。 “无妨。” 谢云景落下这句,就踩着马凳进了马车里。 陆启云此人卑鄙,沈惜也是受她欺瞒,是陆启云手段卑鄙,于沈惜有何错,偏世人指责都在女子身上。 长随唇角动了下,欲言又止。 长随站在原地,心有无奈。 正准备坐上车辕赶车回府,看到谢芷小姐身边的丫鬟走来,他四周张望了一下,果然见着了谢芷小姐。 竹绿问,“大公子今日在这边喝茶?” 长随点头,“是啊,准备打道回府了。” 他对着马车里的谢云景说,“主子,谢芷小姐也在曲江池这边。” 马车里只沉沉传出两个字。 “回府。” 长随不敢含糊,连忙坐到车辕上赶车。 旁边,谢芷望着兄长的马车离开。 她手指绞紧了帕子,脸色越发发白,“就是在天家,同胞兄妹也不会这么冷漠。” 绿竹劝小姐想开点,“小侯爷一人撑起整个侯府,也不容易,兴许是累了。” 谢芷这张脸蛋生的明艳,她望着那辆沉香色马车逐渐行远,心里被什么东西绞着难受。 兄长以前对她极好,比大多数人家的兄长都体贴,是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他就没把自己当meimei。 她红了眼眶,低声呢喃,“可明明,我和他才是一个娘生的啊。” 绿竹四周张望了一圈,低声提醒,“小姐收声。” 沉香色马车逐渐驶远,融入人群中,谢芷心里有些低落,垂眸神伤。 谢芷瞅见一抹熟悉身影,她急急问绿竹,“刚刚兄长是从哪家茶楼出来的。” 绿竹回想了下,指着旁边的四海茶楼。 眼随手动,绿竹望过去时,正看到以为衣装华贵的小姐从四海茶楼出来,乘上了旁边的马车。 灯笼上明晃晃写着——沈,沈国公府的马车。 那刚刚那位小姐…… 绿竹有些惊诧,正要说什么,被谢芷小姐打断,“走吧,去取过几日春宴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