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稍稍敛眉,旋即便舒展开来,但这微小的动作却依旧没有逃过蒋凝秋的眼睛。
这是不想看到我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误会了对方,蒋凝秋顿觉心中不爽,眉头一挑笑道:“怎么,殿下是怕我准备得不周全?那干脆我亲自带武主簿过去看看好了。”说罢便遣散了那原本带路的下仆,向前一指道,“武主簿,请。”
事态的发展越来越脱轨了,武云起心中有些无奈,但也不好直言拒绝,只得应声谢过,一面跟在蒋凝秋身后继续向着仓库走去。却又把手背在身后摆了摆,示意暂时不要动手静观其变,只希望谢堪能看到并明白自己的意思。
两人无言前行,蒋凝秋不想说话,武云起自然也无话可说。又走出一小段,武云起忽然听得耳后又破空声响。难道谢堪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不对!
“当心!”心中警兆陡升,来不及去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武云起急声喝道,扑到蒋凝秋背上,带着她一同摔倒在地。从后方射来的那物事贴着他的发冠飞过,“笃”地一声扎到面前的地上,没入土中小半截,却是一支陌生的箭矢。
若非两人趴得快,这支箭,只怕早已穿透了蒋凝秋的后心。
武云起再文弱,毕竟也是个成年男人。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脸朝下地摔在地上,蒋凝秋被压得差点吐血,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毫无预兆地来了这么一出,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青年搂住腰,按住头,紧紧抱在了怀里。
对方似乎用的是连弩,见一击不中,又发动了下一轮又快又急的攻势。两人狼狈不堪地朝着路边滚去,所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排箭矢。
“扑哧”轻响,头顶响起一声闷哼,环住她的双臂颤了下,却依旧没有松开。蒋凝秋心里一紧,她此时已回过神,忙喊了声:“我来!”
武云起倒也从善如流,当即放开了她。也合该是他们幸运,恰在此时,连弩的攻击停了下来,想必是用完了一轮箭矢。此时也顾不得什么遮掩,两把消音手枪瞬间在手,蒋凝秋紧抿着唇,朝箭矢射来的方向连开数枪。
树枝急速地摇曳起来,却不见人影,许是并没有命中。但干扰对方节奏的目的已经达到,蒋凝秋回过身,用力将左腿中箭、坐在地上的青年拽起来,架着他的一条胳膊,就近躲到了旁边摆放着的一排桶子后面。
这一场袭击与反袭击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转瞬间,这处偏僻的廊道已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地上的一排箭矢见证着刚才的万分凶险。
蒋凝秋留了一把枪握在手里,透过桶子之间的缝隙窥视着对方。事发太突然,突然到完全不给她留下心猿意马的机会。她现在心乱如麻,脑海中反复回放着的,是身边那人前世最后的瞬间。
数十支箭矢一齐穿透身体,那该是何等的痛楚。
一触即发的战机在死寂中酝酿。蒋凝秋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黑衣卫?”她问,眼睛依旧没有离开外面。
武云起没有马上回应。谢堪的异常有了解答,他定是看到黑衣卫来了,才没有出手。而黑衣卫先前的按兵不动,也姑且可以认作是同样察觉到了谢堪,因而有所顾忌。但为什么偏偏蒋凝秋的出现,却引发了对方的杀意?
先前他与周迟在周辽面前做了那样一出戏,应该已经将周辽的目标从蒋凝秋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比起与皇家沾亲带故的侯府大小姐,显然是孑然一身的寒门小官更好拿捏。更何况周辽先前虽然对蒋凝秋多有袭击,却也只是抱着弄清楚火器的目的,并没有取人性命的念头。那么,为什么向来忠实于命令的黑衣卫却会选择痛下杀手?
这些疑惑在武云起脑海中次第闪过,他也知道恐怕短时间内得不到令人满意的答案。当务之急,还是先化解掉现在的危机。“还不确定对方一共几人,先不要轻举妄动。谢添马上就会带人过来,坚持到那个时候便可。这里毕竟是蒋府,那人已失去了最好的机会,不会再冒险出手的。”
蒋凝秋身体一僵,慢慢转过头来看向他。她的神情似乎有些怪异,但还没等武云起去探究这其中的含义,前者已经低下头来,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
“我给你包扎。”将枪硬塞进武云起手中,蒋凝秋低声说。
那支箭插在青年的左小腿上,位置靠近膝盖,箭头没入肉里。心知不能贸然拔出,蒋凝秋只打算先做些止血的急救,剩下的等专业人士来处理。兑换了一把小刀握在手中,她将武云起的裤腿轻轻割开。
伤口终于失去了层层遮盖,暴露在外。看着那有些发黑的创口,蒋凝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大半。
箭上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