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过后,天色已晚,众人纷纷打道回府,斐凝玉同众人道别,与世子妃和侧王妃一道上了舆轿,回了怡亲王府。【】路上,斐凝玉和世子妃的神情都有些恹恹的,瞧着似乎是有些累了。侧王妃今儿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凑在皇后身边儿,这会儿难免有些心虚,本想说些话,缓和缓和气氛,见此情形,也熄了说话的心思,靠着软垫假寐起来。 等回到府里,世子一早就等在那儿了,同斐凝玉和侧王妃说了两句话,便小心翼翼带着世子妃回自个儿院子里了。这头,斐凝玉同侧王妃分别之后,刚踏进玉環轩,就有丫鬟前来禀报,说是二公子斐逸修刚刚过来了,这会儿正在书房里等她。斐凝玉一听,忙加快了脚步,待进了书房,瞧见斐逸修正在看墙上的一副字画,怀里还抱着白绒绒的一团,面上不由带了几分笑意,又上前两步,轻轻唤了声:“二哥。” 斐逸修转过身,笑道:“小妹回来了?” “嗯,太后今儿在宫中设宴,请了夫人们入宫,所以回来得晚了,二哥何时来的?可有用过晚膳?” 斐逸修道:“刚刚同父亲和大哥一道用过了。” 斐凝玉知道斐逸修有话要说,等丫鬟上了热茶之后,便挥挥手让她们都退下了,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兄妹两人,斐凝玉才问道:“二哥可是有了张嬷嬷孙儿的消息?” 斐逸修正色道:“人的下落是查到了,只是想要救出来,还需要费些功夫。” 斐凝玉问道:“怎么呢?” “他是被那一带的山匪给劫走了,人倒是无事,只是被看得太紧,一时半会儿没法儿把他带出来,那一窝的山匪不好对付。” 斐凝玉微微蹙了眉:“他一个书生,怎的好端端的被山匪给劫走了?” 斐逸修沉默了片刻,才道:“也是他倒霉,那山匪窝里这几年生了几个小的,那山匪头子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要请个先生来教他们识字儿,结果不就撞上他这个穷书生了。” 斐凝玉听后,也有些无言,如今正值太平盛世,即便是有山匪,也大都只是谋求钱财,若真到了滥杀无辜的地步,当地官员早就要往朝廷上报去剿灭了。这钟问秋不过一个穷书生,赴京赶考居然还被山匪给劫走了,还是为了给一群小山匪教书识字,这真真是叫人啼笑皆非。也难怪上一世的时候,钟问秋失踪几年之久最终还能完好无损地回到京城。 斐逸修似乎想起什么,又道:“找他的人似乎不止我们一批,另外还有两批人也在找他。” 斐凝玉心下一动,道:“前阵子,侧王妃说要帮张嬷嬷找孙儿,莫不是她派出去的人?” “那应当是了。”斐逸修对此似乎并不太在意:“想要救他出来,势必就要剿匪,眼下已是年关,不好大动干戈,总归那些山匪只是想要他教人识字,不是要取他性命,待新年过后再说罢。” 斐凝玉点点头:“自当如此。既没有生命危险,待新年过后再救人出来也不迟。” “那便如此,明儿你同张嬷嬷说说,让她且宽心,待新年过后,我自会将她的孙儿救出来。” 斐凝玉道:“二哥明明早就回来了,何不自己去说?” 斐逸修笑道:“张嬷嬷求的是玉儿你,自当你去说与她听。” 斐凝玉立刻便明白了斐逸修的心思,当即道:“谢谢二哥。” “与二哥客气什么?” 兄妹两又说了会儿话,斐逸修便起了身:“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 “玉儿送二哥。” 斐凝玉不顾斐逸修的劝阻,坚持将他送到玉環轩外,这才又回了屋子。将蕙兰和紫竹招到身前,吩咐道:“叫春兰和花竹这阵子仔细些,少说少做。” “是,小姐。” …… 侧王妃先是回了趟自己的院子,过了没多久,又亲自提了个小篮子,去了斐凝霜的院子。 听到丫鬟们的禀报,斐凝霜有些意外,继而精神一震,自从决定借斐凝玉之手对付侧王妃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原本以为侧王妃会当场恼羞成怒,却没想到她居然忍了,这么多天都不曾来找过她的茬儿,当真是有些反常。 还不等斐凝霜想明白,侧王妃已经微笑着进了屋子,如同往日心情很好时那般,走到床边,柔声道:“身子好些了吗?伤口还痒得厉害吗?” 看着侧王妃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斐凝霜心底冷笑,装傻演戏,谁不会呢?面上却露出乖巧的模样:“谢姑姑来探望霜儿,霜儿感觉好了许多,只是伤口还会发痒,十分难耐。” 侧王妃将手里的小篮子随手放到一旁的茶几上,转身在床边坐下,道:“伤口发痒是好事,说明伤口在愈合。”说着,伸手掀开了被子,凑过去细细看了看斐凝霜背上的伤口,还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伤口四周。 斐凝霜一动不敢动,生怕侧王妃冷不丁就往她的伤口上掐,电视里不就经常这么演的么! 察觉到掌下肌肤的僵硬,侧王妃的唇边闪过一丝冷笑,却又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声音温柔如水:“是姑姑的错,姑姑明知道霜儿这次受了大苦,却没有好好照顾霜儿,反而听信了那些个下人的谗言,误会了霜儿,让霜儿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斐凝霜有些意外,这是什么情况?侧王妃居然不是来跟她算账的?侧王妃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居然会觉得自己错了?好稀奇!转而再一想,又觉得侧王妃这么做似乎也并不意外,这怡亲王府里,怡亲王和世子二公子就不提了,那自然是站在斐凝玉一边的,世子妃很显然也是以斐凝玉为首,侧王妃除了她斐凝霜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如今她向斐凝玉求助,显然是想要换了阵营,侧王妃自然是着急的,此刻选择退让也是情理之中。 这般一想,斐凝霜决定顺其自然,如果侧王妃对她比以前更重视更好,那是再好不过了,当即顺着侧王妃的话头:“姑姑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下人,仗着姑姑对她们的宠爱,两面三刀,离间我们的感情。姑姑,霜儿也错了,姑姑对霜儿那么好,霜儿不该跟姑姑置气,甚至还向郡主告状,让姑姑为难。” 侧王妃道:“姑姑没有为难,是姑姑疏忽了,让霜儿平白受了这许多的委屈。” 斐凝霜摇摇头:“霜儿不委屈,姑姑今晚能来看霜儿,能跟霜儿说这番话,霜儿一点儿都不委屈。”说着说着,却红了眼圈儿。 侧王妃的眼底也闪起了泪光,微微倾身,抱住斐凝霜的头:“我的好霜儿,姑姑以后再也不会轻易听信别人的话。” 斐凝霜顺势埋进侧王妃的怀里,哽咽道:“姑姑。” 两人抱着哭了一会儿,彼此都看不到对方的眼,自然也不知道那眼底没有一星半点的感动。过了一会儿,侧王妃松开斐凝霜,拿帕子擦了擦眼角,道:“看我,差点儿都忘了,姑姑亲自做了几样霜儿爱吃的点心,来,尝尝看。” 侧王妃说着,起身走到茶几旁,从篮子里取出两碟子点心,端到床边的茶几上,亲自夹了一块,递到斐凝霜的唇边。 斐凝霜看了眼面前香气诱人的点心,又看了看侧王妃温柔的笑脸,心一横,张嘴便咬了一口,想来侧王妃应该不会那么蠢下药毒她才是。 看到斐凝霜毫不犹豫吃了点心,侧王妃笑得愈发地温柔和善,耐心地一口一口喂了斐凝霜好几块点心,直到她吃不下去了,这才放下筷子,又亲自泡了茶水给她。 斐凝霜享受着侧王妃的服侍,心里头得意极了,也越发地觉得自己之前的做法是明智的,人,只有在失去过或是即将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 眼看着斐凝霜彻底放下了戒心,侧王妃才道:“想当初,霜儿刚进这怡亲王府的时候,因心中害怕,一到了天黑的时候,就总要赖在姑姑身边,如今长大了,倒是与姑姑生疏了,今晚,姑姑就与霜儿同睡可好?” 斐凝霜只想了想便同意了,撒娇道:“霜儿确实好久没与姑姑同睡了。” 等到两人都梳洗了一番,侧王妃躺倒斐凝霜的身旁,看了眼守在一旁的春兰和花竹,淡淡道:“你们今晚去外头候着。” 春兰和花竹看了眼斐凝霜,见她点头,这才躬身应了,随即退出了房间。 这番举动,却让侧王妃想起了当初跟在斐凝霜身边的那几个丫鬟,心里对斐凝霜更是多了几分痛恨。 “霜儿,我们好久没有这般亲密的谈心了,姑姑都有些记不清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斐凝霜哪里会记得这种事,只笑道:“霜儿也有些记不清了,真的是有好久了呢!” 侧王妃道:“那今晚,我们可要好好聊聊天,把这些年的份都补上。” 斐凝霜亦是求之不得,她原本就偏向侧王妃,在她看来,斐凝玉已经什么都不缺了,就算多她一个,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侧王妃就不一样了,若是帮了她,那无疑雪中送炭,更何况,斐凝霜还有一个必须达成的目标,那便是:宁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