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回 未离海底千山黑 才到天中万国明

2018-04-15 作者： 玉案一家人

第一百九十七回 未离海底千山黑 才到天中万国明

诗云：

太阳初出光赫赫，

千山万山如火发。Www.Pinwenba.Com 吧

一轮顷刻上天衢，

逐退群星与残月。

李重进是周太祖之甥，福庆长公主之子也。当时唐将朱元、边镐、许文緽等率师数万，来援寿州，各军据住紫金山，共立十余寨，与城中烽火相应。又南筑甬道，输粮入城，绵亘数十里。李重进乘夜袭击，杀败唐将，夺了数十车粮草，得胜回营。朱元等吃了败仗，不敢逼攻，只守住紫金山，遥作声援。周主闻唐兵援寿，恐李重进有失，遂命王环为水军统领，自己亲督战船，从闵河沿颍入淮，旌旗蔽空，舳舻横江。这消息传到唐营，朱元等不胜惊骇，飞向金陵乞援。唐主再遣齐王李景达，及监军使陈觉，率兵五万，来援唐军。

过了数日，周主渡淮抵寿春城，朱元登山遥望，但见战船如织，顺流而来，纵横出没，无不如意，不禁大惊道：“尝谓南人使船，北人使马，谁料北人今日，也能乘船飞驶，反比我南人敏捷，这真是出人意料了。”既而复见一艨艟大舰，蔽江前来，正中坐着一位衮衣龙袍的大元帅，料知是周世宗，旁边有一位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的大将，比周主还要威武，禁不住称羡起来，便指问将校道：“他是何人？”将校有经过战阵，认识周将，便道：“这便叫作赵匡胤。”朱元叹息道：“我闻他智勇兼全，屡败吾将，今日遥望丰仪，才知名不虚传了。”说着，周主已到紫金山，号炮三声，即饬军士登岸。周主亲环甲胄，率兵攻城。赵匡胤领着偏师，来攻紫金山唐寨，唐将边镐、许文緽，开寨搦战，两阵对圆，刀枪并举。战不多时，赵匡胤忽勒兵退去，边镐、许文緽不知有计，驱兵大进。赵匡胤且战且走，行到寿州城南，突然翻身杀转，各用长枪大戟，刺入唐阵。唐兵前队，纷纷落马。边、许两将，才知中计，正拟整队奋斗，忽左边冲入一队，乃是周将李怀忠的人马，右边又冲入一队，又是周将张琼人马。两队周军，捣入阵内，好似虎入羊群，大肆吞嚼，急得边镐、许文緽，无法拦阻，慌忙退还原路。哪知部队已经被打乱了，首尾不能相顾，连退避都来不及，只剩了数十骑，随着边、许，奔回紫金山。赵匡胤复率众大呼：“降者免死！”于是进退两难的唐兵，都下马投甲，跪降道旁。赵匡胤收了降军，再逼紫金山下寨。边镐、许文緽已丧失全师，只望朱元寨中，出来救应，不防朱元寨内，已竖起降旗，投降了周军。

唐齐王李景达，及监军陈觉，正率兵入淮，巧遇周水师统领王环，迎头痛击，两下里正在酣斗，那周主已经闻着，自率数百骑，夹岸督战。水军见周主亲到，越战越勇。还有赵匡胤一军，也因紫金山已经荡平，分兵相助。李景达、陈觉尚未知边、许败耗，兀自勉强支持，及见周兵越来越多，不胜惊讶。不瞧犹可，瞧将过去，那紫金山，已遍悬大周旗号了。当下报知李景达，李景达语陈觉道：“莫非紫金山各寨，已被周兵夺去？”陈觉道：“若不夺去，如何悬着周字旗号？看来我等只好回军。如果不退，也要全军覆没哩。”李景达遂传令回军。军士接到此令，自然没有斗志，战舰一动，被周军乘势追杀，夺去舰械无算，唐兵或乞降，或溺死，共失去二万余人。李景达、陈觉都逃回金陵去了。

寿州城内的刘仁赡，连年防守，已是鼓衰力竭，械尽食空，此次又闻援军战败，急得疾病交乘，卧不能起。周主耀兵城下，且射入诏书，劝令速降，唐监军使周廷构，与左骑都指挥使张全约议道：“主帅病重，不能理事，况又兵疲粮尽，如何保守此城？与其被敌陷入，致遭屠戮，不如见机迎降，尚望瓦全，君意以为何如？”全约连声赞成，乃代刘仁赡草定降表，并背着刘仁赡出降。刘仁赡已不省人事，由周主仍令还城，传谕刘仁赡家属，安心侍奉，并封他为天平节度使，兼中书令。刘仁赡即日逝世，追赐爵为彭城郡王，刘仁赡实是忠唐。并改名清淮军为忠正军。攻克寿州后，周主还都，赵匡胤亦随驾北归，加拜义成军节度使，晋封检校太保。不久，周主又出攻濠、泗，赵匡胤自请为前锋，兵至十八里滩，见岸上唐营森列，赵匡胤独跃马入水，截流先渡，骑兵追随恐后，霎时间尽登彼岸。唐营中不及防备，骤被赵匡胤捣入，害得脚忙手乱，纷纷溃散，营外泊有战舰，舰内已虚无一人，赵匡胤乘势下船，进薄泗州城下。泗州守将范再遇，惊慌的了不得，当即开城乞降。赵匡胤入城后，禁止掳掠，秋毫无犯，人民大悦，争献粮食给赵匡胤军。周主闻泗州已定，移师攻濠，濠州团练使郭廷谓，自知力不能支，命参军李延邹草表降周。李延邹不同意，被廷谓杀死，自作降表，举城归降。周主即遣郭廷谓攻打天长，别派指挥使武守琦挥兵扬州，南唐守将，望风披靡，天长、扬州陆续平定，泰州、海州亦相率归附。于是周主进攻楚州，楚州防御使张彦卿，与都监郑昭业，督兵登陴，誓死固守，周主猛攻不克。唐节度使陈承诏，复出兵清口，与城中连为犄角，互相呼应，因此楚城更加牢固。周主愁烦得很，就调赵匡胤助战。

赵匡胤即调集水师，泝淮北上，将到清口，已值黄昏时候，诸将请觅港寄泊，赵匡胤道：“清口闻有唐营，他想不到我们会突然到来，势必无备，我正好乘夜掩袭，捣破唐营。”立即命令扬帆疾驶，直达清口。这天天色沉阴，淡月无光，唐营中虽有巡逻兵，但巡至夜半，不见什么动静，便都回营安睡。赵匡胤正率兵驶至，悄悄登岸，点起火炬，呐一声喊，竟向唐营奔入。营兵方入睡乡，及至惊醒，见营帐已是通明，连忙起床，来不及拿武器，凭着赤手空拳，如何对敌？周兵已杀进寨门，顺手乱剁，杀死唐兵数千名，尸如山积。赵匡胤踹入后帐，不见什么陈承诏，料他先行逃走，遂带着百骑，从帐后越出，向前追赶，约行五六里，已至山阳境内，方见前面有一黑影，隐约奔驰，当即加鞭疾驱，急行里许，才得追着。这黑影正是陈承诏，他自梦中惊觉，孤身潜遁，好容易跑了若干里，偏偏冤家路狭，不肯放手，没奈何束手就擒，任他缚去。赵匡胤既擒住陈承诏，遂转趋楚州，献俘军前。、周主大喜，便与赵匡胤并力攻城，城中势孤援绝，哪里抵挡得住？当被周兵攻入。张彦卿与郑昭业，尚率众巷战，杀到矢尽刀缺，彦卿尚举起绳床，舍命抗拒，卒被乱军杀死，郑昭业拔剑自刎，守兵千余人，一律斗死，无一生降。周主不禁嗟叹，命将张、郑两人的尸首，棺殓安葬，随即出示安民，休息数天，再行南下。

唐主闻报大惧，如坐针毡。嗣闻周主复出扬州，乃遣陈觉奉表，愿传位太子李弘冀，听命后周，并献庐、舒、蕲、黄四州地，画江为界，哀恳息兵。周主道：“朕兴师只取江北，现在你们举国投降，尚有何求？”乃赐书唐主，通好罢兵。唐主自去帝号，奉周正朔，江北悉平，周主奏凯还朝，大小百官，依次行赏；赐赉赵匡胤，特别从优。既而唐主遣使至周，私贻赵匡胤书，并馈白金三千两。赵匡胤笑道：“这明明是反间计，我难道为他所算么？”遂将书函白金，悉行呈入，周主赞许他的忠诚，又改授他为忠武军节度使，这时赵弘殷旧疾复发，医药无效，竟至谢世。周主又厚赐赙仪，追赠太尉，并武清节度使官衔；封赵匡胤母杜氏为南阳郡太夫人。赵匡胤居丧守制，不闻政事。周世宗显德六年，周主想要收复北汉，就召赵匡胤入朝，命为水路都部署，另简亲军都虞侯韩通，为陆路都部署。两将先行出发，水陆并进，车驾自御龙舟，作为后应。

赵匡胤带领战舰，克日出发，顺风顺水，驶过瀛、莫各州，辽地兵民，毫不防备，骤见周兵到来，都心惊胆落，逃得不知去向。辽宁州刺史王洪，也接到周兵入境消息，正拟请兵守城，谁知辽兵尚没有影响，后周的部队已经攻到城下。王洪居守空城，自知不能抵敌，便即开城乞降。赵匡胤乃收降王洪，令为向导，进抵益津关。关中守将终廷辉，登关南望，但见河中敌舰，一字儿排着，旌旗招颭，戈戟森严，不觉大惊失色；正在徬徨失措，忽闻关下有人大叫道：“快快开关！”当下俯视来人，乃是宁州刺史王洪，便问道：“你来此何事？”王洪道：“我为关内生灵，单骑到此，特欲与君商议。”终廷辉乃下关迎入。相见后，王洪便言：“周兵势大，我们不能迎战，不如降周为好。”终廷辉踌躇半晌，想不出甚么方法，只好依王洪言，随他出降。赵匡胤好言抚慰，并问终廷辉路径。终廷辉道：“此去到瓦桥关，不过数十里，但水路狭隘，不便行船，大帅若要前行，须舍舟登陆，方可前进。”赵匡胤乃即派遣裨将，与王洪返守宁州，并留兵数百，助终廷辉守益津关；自思韩通未至，不应久待，索性乘势前行，入捣瓦桥关，于是令军士一齐登岸，鼓行而西。

不一日，即至瓦桥关下，守将姚内斌，率着马兵数千骑，出来截击，被赵匡胤打败，姚内斌遁回关中。由赵匡胤攻扑一昼夜，未曾得手。翌日，韩通亦到，报称莫州刺史刘楚信，瀛州刺史高彦晖，俱已降服了。赵匡胤大喜，便亲至关下，召姚内斌答话。姚内斌在关上相见，赵匡胤朗声道：“守将听着！天军到此，所有瀛、莫各州，及宁州益津关诸吏，都已望风降顺，畏威怀德。独你据住此关，不肯归服，难道我不能捣破么？但念南北生民，莫非赤子，若为你一人，害得玉石俱焚，你心何忍？不如早日投降，免致糜烂。”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