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回 将军角弓不得控 都护铁衣冷犹著

2018-04-15 作者： 玉案一家人

第一百九十六回 将军角弓不得控 都护铁衣冷犹著

词云：

旌旆满江湖。Www.Pinwenba.Com 吧诏发楼船万舳舻。投笔将军因笑我，迂儒。帕首腰刀是丈夫。

粉泪怨离居。喜子垂窗报捷书。试问伏波三万语，何如。一斛明珠换绿珠。

话说韩令坤即命开城，自己一马当先，跃出城外。各军陆续随上，统是努力向前，拚命突阵。唐将陆孟俊，即麾军对仗，不防周兵盛气前来，都似生龙活虎一般，见人便杀，逢马便斫，没一个拦阻得住，霎时间阵势散乱，被周兵捣入中坚。孟俊知不可敌，回马就逃，唐兵也各寻生路，弃了主帅，随处乱窜。韩令坤如何肯舍，只管认着陆孟俊，紧紧追去，大约相距百步，由韩令坤取箭在手。搭住弓上，飕的一声，将孟俊射落马下。周兵争先赶上，立将陆孟俊揿住，捆绑过来。韩令坤见敌将就擒，方掌得胜鼓回城。此功当归赵匡胤。左右推上孟俊，韩令坤命人把他押入囚车，械送行在，正拟派员押解，忽由帐后闪出一妇人，带哭带语道：“请将军为妾作主，脔割贼将，为妾报仇。”韩令坤一看，乃是自己新纳的小妾杨氏，便问道：“你与他有什么大仇？”杨氏道：“妾是潭州人氏，有一年贼将陆孟俊，攻入潭州，杀我家二百余口，惟妾一人，为唐将马希崇所匿，方得免死。今仇人当前，如何不报？”原来杨氏饶有姿色，唐将马希崇，掳取为妾，至韩令坤攻克扬州，马希崇遁去，杨氏为韩令坤所得，见她一貌如花，也即纳为偏房，而且很加宠爱；此时闻杨氏言，即转讯陆孟俊。陆孟俊也不抵赖，只求速死，韩令坤乃令军士设起香案，上供杨氏父母牌位，爇烛焚香，命杨氏先行拜告，然后将陆孟俊洗剥停当，推至案前，由自己拔出腰刀，刺胸挖心，取祭杨家父母，再命左右将他细剐。霎时间将肉割尽，把尸骨拖出郊外，喂饲猪犬去了。

且说南唐元帅李李景达，闻陆孟俊被擒，就和部下商议进兵，左右道：“韩令坤雄踞扬州，不易攻取，大王不如西攻**，我们拿下**，切断扬州的归路，扬州也指日可取了。”李景达依计行事，就向**进发，距城二十里下寨，掘堑设栅，固守不出。赵匡胤也按兵不动。两下相持，约有数天。后周将领以为赵匡胤怯战，就入帐请战说：“我们扬州大捷，后唐元帅必然丧胆，我军若乘势往击，定可得胜。”赵匡胤说：“你们有所不知，我们只有二千兵马，不可以孤军深入，不如等他们来战，我正好以逸待劳，一定可以打败他们。”诸将道：“如果他带兵回去，如何是好？”赵匡胤说：“唐帅李景达，是唐主亲弟，他受命为诸道兵马元帅，已经到此，怎好不战而遁，自损威风？我料他再等数日，必前来挑战了。”诸将才不敢多言。

过了几天，果有探马来报，敌帅李景达，已发兵前来了。赵匡胤即整军出城，摆好阵势，专待唐兵到来。不一时，果见唐兵摇旗呐喊，蜂拥而至，赵匡胤即指挥将士，上前奋斗。两下金鼓齐鸣，喧声震地，这一边是目无全虏，誓扫淮南，那一边是志在保邦，争雄江右。自巳时杀到未时，不分胜负，两军都有饥色，赵匡胤即鸣金收军，李景达也不相逼，退回原寨去了。周兵闻金回城，由赵匡胤仔细检点，伤亡不过数十名，恰也没甚话说。既而令将士各呈皮笠，将士即奉笠献上。赵匡胤亲自阅毕，忽令数将士上前，瞪目说道：“你等为何不肯尽力？难道待敌人自毙么？”言毕，即喝令亲卒，把数将士缚住，推出斩首。众将茫然不解，因念同袍旧谊，不忍见诛，乃上前为他们求情。赵匡胤说：“你们以为我是冤枉他们吗？今日临阵，各戴皮笠，为何这数人笠上，留有剑痕？”言至此，即携笠指示，一一无讹。众将见了，愈觉不解。赵匡胤才解释说：“敌众我寡，全仗人人效力，方可杀敌致功，我督战时，曾见他们退缩不前，特用剑斫他皮笠，作为标记，若非将他正法，岂不要大家效尤，那时如何用兵？只好将这座城池，拱手让敌了。”众将听到此言，吓得面面相觑，伸舌而退。转眼间已见有首级数颗，呈上帐前。军令不得不严，并非赵匡胤残忍。

赵匡胤令传示各营，才将尸首埋葬。翌日黎明，便即升帐，召集将士，当面诫谕道：“若要退敌，全在今日，尔等须各自为战，不得后顾！果能人人奋勇，哪怕他兵多将广，管教他一败涂地哩。”诸将一一允诺。赵匡胤复召过牙将张琼，对他说：“你以前在寿春时，为了掩护我过濠，城上强弩骤发，矢下如注，你都冒死不退，甚至箭镞入骨，尚无惧色，确是忠勇过人。今日拨给你一千名士兵，由你统率。先从间道绕至江口，截住唐兵后路，倘若唐兵败走，渡江南归，你便可乘势杀出，我亦当前来接应，先后夹攻，我料李景达那厮，不被杀死，也要被淹死。张琼领命而去。

赵匡胤令将士饱食一餐，俟至辰时，传令出兵。将士等踊跃出城，走了一里地，正好遇到唐兵到来，大家争先突阵，不管甚么刀枪剑戟，越是敌兵多处，越要向前杀入。唐兵招架不住，只得倒退。李景达自恃兵多，命部下分作两翼，包抄周军，不想围了这边，那边冲破；围了那边，这边冲破。忽有一彪人马，持着长矛，搠入中军，竟将李景达马前的军旗钩倒。李景达大惊，忙勒马退后，那周兵一哄前进，来取李景达首级。亏得李景达麾下，拚命拦截，才得放走李景达，逃了性命。唐兵见大旗已倒，主帅惊逃，还有何心恋战？顿时大溃，沿途弃甲抛戈，不计其数。赵匡胤下令军中，不准拾取军械，只准向前追敌。军士不敢违令，大都策马疾追。可怜唐帅李景达等，没命乱跑，看看到了江边，满拟乘船飞渡，得脱虎口。蓦闻号炮一响，鼓角齐鸣，斜刺里闪出一支生力军，截住去路。李景达不知所措，险些儿跌下马来。还是唐将岑楼景，稍有胆力，仗着一柄大刀，出来抵敌，兜头碰着一员悍将，左手持盾，右手执刀，大呼：“来将休走！俺张琼在此，快献头来！”

岑楼景大怒，抡刀跃马，直取张琼。张琼持刀相迎，两马相交，战到二十余合，却是棋逢敌手，战遇良材，偏赵匡胤率军追至，周将米信、李怀忠等，都来助战，任你岑楼景力敌万夫，也只可挑出圈外，拖刀败走。这时候的李景达，早已跑到江滨，觅得一只小舟，乱流径渡。唐兵尚有万人，急切寻不出大船，如何渡得过去？等到周兵追至，好似斫瓜切菜，一些儿不肯留情，眼见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渠。有几个善泅水的，解甲投江，凫水逃生，有几个不善泅水的，也想凫水逃命，怎奈身入水中，手足不能自主，漩涡一绕，沉入江心。岑楼景等都跨着骏马，到无可奈何的时节，加了一鞭，跃马入水，半沉半浮，好容易过江去了。

南唐经这次败仗，精锐略尽，全国夺气。独周世宗自攻寿州，数月未克，正拟下令班师，忽接**奏报，知赵匡胤已获大胜，急召宰相范质等入议，欲改从扬州进兵，与赵匡胤等联络一气，下攻江南。范质奏道：“陛下自孟春出师，至今已入盛夏，兵力已疲，饷运未继，恐非万全之策。依臣愚见，不如回驾大梁，休息数月，等到兵精粮足，再图江南未迟。”世宗道：“偌大的寿州城，攻了数月，尚未能下，反耗我许多兵饷，朕实于心不甘。”范质再欲进谏，帐下有一人献议道：“陛下尽可还都，臣愿在此攻城！”世宗瞧着，乃是都招讨使李重进，便大喜道：“卿肯替朕任劳，尚有何说。”遂留兵万人，随李重进围攻寿州，自率范质等还都；并因赵赵匡胤等在外久劳，亦饬令还朝，另遣别将驻守滁、扬。

赵匡胤在**闻命，引军还滁，入城省父。见赵弘殷病已痊愈，赵弘殷说全赖赵普一人，日夜侍奉，才得渐愈。赵匡胤再拜谢赵普。即奉父赵弘殷，与赵普一同还汴。既至汴都，复随父入朝。世宗慰劳有加，且语赵匡胤道：“朕亲征南唐，历数诸将，功劳你最高，就是你父亲赵弘殷，也比不上你，我要重赏你们父子。”赵匡胤叩首道：“此皆陛下恩威，诸将戮力，臣实无功，不敢邀赏。”世宗道：“赏功乃国家大典，卿勿过谦！”赵匡胤道：“判官赵普，具有大材，可以重用，幸陛下鉴察！”，世宗点首。退朝后，即封召殷为检校司徒，兼天水县男；赵匡胤为定国节度使，兼殿前都指挥使；赵普为节度推官。三人上表谢恩。

却说周世宗还都后，还想再征江南，因思水军不及南唐，未免相形见绌，乃于城西汴水中，造了战舰百艘，命唐降将督练水师，准备水陆一起大举攻唐。正好适唐遣员外郎朱元，出兵江北，攻夺舒、和、蕲各州，兵锋直至扬、滁。扬、滁守城诸周将，闻风遁走，转入寿春，周主听说后很是忿恨，只因水师尚未练就，不得不忍待时日，唯有李重进，严行戒备，不为唐兵所乘。李重进围攻寿州，已经半年了，唐节度使刘仁赡，扼守寿州城，多方抵御，无懈可击，所以李重进仍顿兵城下，不能攻入，自接奉周主诏命，格外小心，把步兵分为两队，一队屯驻城下，专力围攻，一队遏守要冲，专防敌援，自己居中调度，不敢怠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